那两年还好,一来是庄子上的人摸不清她底细,二来是隔壁的韵姐姐对她颇为照料,还愿意教她医术,日子也过得很好,可后来韵姐姐走了,庄子上的人看出她不受主家待见,也开始苛刻她。
等她长到十三四岁时,乡间男人们看她的眼光便逐渐不怀好意起来。
一个落魄美貌的官家小姐流落乡野,却没有相对应能保护那副美貌的能力。
人性的恶,从来难以揣测。
最开始,她只是发现白日里在她屋前逗留的男人越来越多,他们目光直溜溜的打量她,故意当着她的面说荤段子。
直到有一晚,有人在睡梦中摸进了她的被褥,她至今都还记得当时的恐惧,她在黑暗中嘶叫,却被那个男人一只手就制压得难以动弹,在无尽的恐惧中,这把匕首第一次剪了血……
尽管后来,她已回了林家,却仍保持着睡前将门栓紧,并在枕下放置匕首的习惯。
今早裴鹤卿靠近时,她也是下意识的摸匕首,一时没摸到,这才情急上了爪子。
原来是掉在这里了。
裴鹤卿脖颈上的伤口捂了一早上,想来他自己是会上药的,但自己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又到自己箱笼里找了瓶伤药,出屋子发现檐角下没人。
走到墙根底下才寻到一个洒扫的小丫鬟,差她将伤药给裴鹤卿送去。
小丫鬟搁下扫帚,抬手在衣摆上擦了几下,才从林臻手里接过了伤药,领命往书房而去。
垂廊有个摇着扇子的紫衣丫鬟,削肩蜂腰,身段窈窕,见了她便呵:“站住!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小丫鬟一看,忙行了个礼:“问秋霜姐姐好,三奶奶命我去给书房给三爷送东西。”
秋霜眼睛一眯,她原先可是林家有头有脸的一等丫鬟,昔日林臻换嫁之后,林夫人特地将她挑进了陪嫁丫鬟里,图的就是日后让裴鹤卿收她做通房。
可这两日,她偏偏被谷雨压得死死的,根本不许她往前头晃,这分明就是防着她,压根就不让她见三爷的面!
她正恨得牙痒呢,如今就有机会送到眼前了。
当即伸手过来:“给我,我去帮你送。”
小丫鬟有些犹豫:“可这是三奶奶交派给我的活计……”
“放肆!我的话你也敢驳?”秋霜柳眉倒竖,手中团扇一把砸到那丫鬟头上:“你一个洒扫丫鬟,粗手粗脚的冲撞了主子怎么办?你再顶嘴,我即刻回了我娘,扒你一层皮都够受的!”
丫鬟闻言,吓得浑身发颤。
秋霜的娘可是林臻的陪嫁管事嬷嬷,从前在林家时,就是大夫人身边得脸的,如今跟了过来,也还是府上丫鬟们的噩梦。
“还不给我?”
丫鬟不敢多说,忙将伤药递给她。
秋霜得了东西,嗤笑一声。
虽不知林臻是如何遮掩过去的,但就看谷雨昨晚回来发的那通火,她就隐隐猜到,昨夜三爷指定没留宿。
自己没本事,就别怪旁人想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