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挠破他的姑娘此刻满脸苍白,那双盈盈美眸中浮现淡淡水光,好像刚从某种惊恐之中脱身出来,又惊又怕的盯着他,恍如受惊的幼兽。
裴鹤卿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罢了。
他能说什么?
说他新婚之日想爬媳妇床,结果让媳妇挠了?
他心想:我到底还是要脸的。
思及此,他眯了眯长眸,摁下眸中翻滚的怒火,冷冷的推开那只被自己紧握住的细腕。腾出手了在脖颈间抹了一把。
瞥那始作俑者一眼,冷声道:“下手忒狠!”
林臻深知自己闯了祸,顾不得被捏的生疼的手腕,急切得拿帕子给他擦伤口:“我,我还以为是什么登徒……”
裴鹤卿眼睛瞟过来。
林臻解释道:“我不是说三爷你是登徒子……”
裴鹤卿眼神又看过来。
林臻彻底闭嘴。
裴鹤卿接了她的帕子,却推开了她的手,自己在伤口处抹了一把,随后折身下了脚踏。
身影越过锦屏,重重的躺在了窗下的贵妃榻上。
林臻不敢惊动他,只能僵在原地。
这一刻她哪里还有睡意,趴在床头,隔着一扇锦屏,过了好久,才敢试探着发问:“三爷,要不我还是找药给你擦一下吧?”
半晌,他的声音隔空传来:“不必。”
此刻天已蒙蒙亮,林臻已能看出他眼下尚有一片淡青色,想来是处理一夜公务,累得狠了,又见他鬓发间尚有未干的水雾,滑落脖颈,氤出淡淡血渍。
裴鹤卿实在困得厉害,刚一躺下,便合了眼。
不多会儿,就听见那边的床榻“嘎吱”响了一声,似乎是林臻下了床,轻细的脚步声缓缓走进,裴鹤卿知道她过来了。
但他没睁眼,也没在意。
半睡半醒间,有人往他身上搭了条薄毯,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些充满温柔的愧疚。
这种轻柔,到底还是让他心头那片燥火散了些。
林臻给裴鹤卿盖完毯子后,看他实在困倦,又看外头天色也慢慢亮了,索性没有回床再睡,而是靠在一旁的小几上,略略打盹。
待到天完全亮,才打开门,让仆人进来伺候梳洗。
进来的是谷雨,并一个从林家陪嫁过来的妈妈,和两个小丫鬟,几人听了林臻的吩咐,都是轻手轻脚的。
等她梳洗穿戴得差不多了,裴鹤卿也醒了过来。
他一直公务繁忙,早就养成了在短时间内养足精神的习惯,因此虽只睡了一个时辰,面上也看不出困倦。
叠好身上的毯子,方一抬眼。
恰好看见内室中的女子,坐在镜前梳妆的身影。
昨日已成婚,因此她今日将披于肩上的长发都梳了上去,金钗挽就,乌发如云,露出一片如软玉一般的后颈,白如凝脂,宛如泛着一层荧光。
裴鹤卿有一瞬间的晃神。
锦屏相隔,雾里看花。
时隔多年,那个早该忘却的身影,竟又在此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