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走了之后,娘才开始不喝药的,这短短一个月就病的不成样子,你到底跟阿娘说了什么啊,你故意要让阿娘死吗?”卫好掩面痛哭流涕。
卫婵绝望地抬头,看向张太医,张太医无奈摇头:“老朽当初就说过,胃岩会一步步增大,无药可救,这一个月不喝药也不过是提前了一些,天命如此,卫夫人阳寿已尽,你们还是,陪她最后一程吧。”
卫婵神情木然。
卫好还在那里撒泼:“不是的,不是的,娘的病明明好了,都是因为你,娘才不喝药,故意求死的!”
“月牙儿,是月牙儿回来了吗?”
一阵微弱的声音,正是从阿娘口中传来的。
卫婵急忙扑过去:“阿娘,是我,月牙儿回来了,我回来了。”
她已经眼睛浑浊,基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是循着声音的来源,大手摸了上去,粗粝干枯的手,以往摩挲着卫婵的脸,只会让卫婵感到安心,现在却让卫婵伤心难受。
“别哭,我的乖女……”
她说话很吃力,抚摸她脸的动作也似乎用尽了全力似的,喘了许久,才有力气继续开口:“娘这个病,早就,该死了。”
“若不是为了娘,我的月牙儿何至于如今这样,都笑不出,娘,不拖累你,只有一件事……”
卫婵哭的泣不成声:“娘,您说吧,您说吧,女儿都答应你。”
“好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你别记恨她,不必束缚你自己,好儿,有她自己的路走,谁也不能叫我的月牙儿受委屈,不能,不能!”
回光返照一般,她用尽全力说出最后几句话,剧烈咳嗽后,便躺在床榻上,没了气息。
哀声痛哭的,竭力嘶吼,哭嚎与低泣,是卫婵自己发出的声音吗,不是的,微臣茫然看着所有人,卫好哭的撕心裂肺,还有谁,几个小丫鬟也在抹眼泪,张太医唉声叹气。
而此时她的心,像是被挖掉一大块,空空的,只能茫然地看着别人嚎啕大哭,自己却无所适从。
她娘去了?没了?那这些年的努力,奋斗的目标,与人为奴为婢被人为难的艰辛,若不是为了阿娘和妹妹过上好日子,她何苦要在公府强挨,给人做奴才,是什么很好的事吗
她仿佛一夕之间就失去了目标,浑身没有力气,只能茫然地坐着。
听卫好在那里哭泣,怪她。
是,是她的错,她不该跟阿娘抱怨,三言两语就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心思,她实在无人去说。
她与世子虽亲近,却始终心里隔着一层,无法什么都说的,她实在忍耐到了极限,才会在阿娘的询问下绷不住,她后悔了,她不该说的。
无论多少苦,多少委屈,她都应自己咽下的,更何况在别人眼里,她攀上了谢世子,是富贵已极。
在一片茫然之中,卫婵看到门房柳家男人去张罗了棺材,布置了灵堂,她在两个丫鬟的手里,是小环还是小玉?
她已经记不清了,被披上了麻衣,带了孝。
跪在灵堂前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老人的棺材,哪有现成的,都是许多老人从年轻就开始攒的棺材本,可柳家门房有点本事,借着谢家的势,还多出了银子,把棺材铺掌柜自己要用的给拉了来,是一副上好的老柳木。
可即便棺材再好,灵堂布置的再奢华,人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做这些死后哀荣有什么用呢,她宁愿活着的时候,让阿娘多享享福。
“姑娘,您已经半天都没吃没喝,扛到半夜,怎么受得了呢?”红砚心疼她,拿了一碗粥给她。
卫婵一开始没听见,直到勺子到了嘴边,才木愣愣的回过头看红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