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的荣宠便是如此,皇上要驾驭臣工,难免要利用后宫女子行帝王之术。
连下了两日雨,隔日天晴后,难得凉爽,桐花催着我到御花园走动走动。
我闲闲走着,忽听疏木繁花处传来一声轻叹,听起来甚是凄凉。
朝前走了几步,就见陈贵人坐在鱼戏池旁。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冷冷淡淡盯着水中的鱼看,不时洒出去些鱼食,引得水中肥硕金鱼争相夺食。
她神色间有淡淡的愁容,像低沉的天一般,藕荷色纱裙被四周的姹紫嫣红夺了色,人仿佛隐匿在了天地间。
过去她亦有过挫败的时候,甚至被幽居在自己寝宫,不得踏出半步,可她并未气馁过。
皇上不愿去她宫里留宿,她就叫佟昭仪与自己同住。
打理后宫事物劳心劳力,甚是识大体,倒是赢了皇上的敬重。
如今什么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她自己,她将六宫事宜悉数交与常贵人打理,自己深居简出,低调至极。
旁人不知她的心事,我知道。
她偷偷命人在皇上的药膳里多加了甘草,让皇上对床帏之事提不起兴致——因为皇上不近她的身。
她这样清高的人,这种心思自然不愿被任何人探知,却被我阴错阳差知晓了,只怕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我也不由的叹了口气。
“谁在哪里?”她的贴身宫女厉声道。
我走出来,淡淡道:“陈贵人,好久不见了。”
她见是我,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倨傲地走开了。
半月后,沈将军从河南郡归京。
洪涝之灾已解决,未央宫瘟疫也已消除,朝中难得清闲。
在临搬回未央宫前,皇上在上林苑举办马球赛,邀朝中善马球者参加,宫中女眷围观赏看。
皇上穿黄金铠甲,骑一匹高大白马,目光专注,面容冷峻,率先打出一个球来,甚是漂亮有力。
一众宫人将士山呼万岁。
阳光照射下,皇上神情依旧肃穆,无一丝波动,但我却知他此时心里高兴着呢,只是在人前素来不动声色罢了。
这样想着,我不禁莞尔笑出了声,与我并席而坐的陈贵人朝我冷淡地看了一眼。
我随正襟危坐,端起案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啊!”一声惊呼后,嘈杂声四起。
“快闪开!闪开!”
我抬头一看,便惊在了原地。
一匹黑色高头大马风一般呼啸奔来。
观礼席是在正中间,而我和陈贵人、常贵人更是居中而坐,那马直直过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黑马疾行时,有两匹马亦紧随其后,一红一白,马上的人几乎站立起来,伸手要去抓黑马的马缰,却始终差了些。
黑马发了疯一般,嘶鸣着往前狂奔。
一众妃嫔吓得花容失色,推翻了桌案。
我终于反应过来要逃,可黑马暴虐的响鼻已近在咫尺,到了观礼席时,长嘶一声,高高扬起了前蹄。
阳光刺目,它跃起时却遮挡了一半的太阳,还有两个身影随之跃起,双双踹向马头,可已然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