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太医们大约心知肚明,可无人敢有异议,也无更好的法子。
一个是主子或宫中红人,一个是卑贱杂役,先救谁,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选择。
而特权之所以是特权,在这等生死关头,更能体现。
傍晚时分,我用了几口羹便放下了箸,起身走至外头,在廊下坐下。
暮色四合,远处景物也瞧不清楚,水鸟的叫声不时响起,叫得人心发慌。
小宫女正在上灯,一盏盏宫灯渐次亮起,也只将四周照亮。
我想起祝福禄轻飘飘说过的话:“宫里头,每日要往外送两车人。”只觉得心慌气短,闷闷得难受。
小太监过来传报:“娘娘,方公公来了。”
方公公是掖庭司掌管侍寝的主事太监,他行了礼,赔笑道:“娘娘预备下吧,御驾随后就到。”
我落水后,病了许久,这是病愈后皇上初次要来留宿。
“桐花。”我心念一动,低声唤了声,桐花忙上前给方公公塞了银子。
待他走后,我去卸了大妆,珠翠卸下,长发披散开,静坐在内阁内抚琴。
皇上进来后,我欲起身行礼,被他摆手拒绝,示意我继续。
宫女太监们服侍他洗漱后,便默默退下。
他新擦了我宫里的桂花油,一走近便花香袭人,他移了张椅子过来,在我面前坐下。
过了会儿,他竟从衣襟中掏出一支长笛,放在嘴边,合着我琴音吹奏起来。
一咏三叹,极是风雅的名曲《幽篁》。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曲声幽咽,伴着窗棂外的残月疏桐,仿佛时光凝滞,如梦似幻,让人忘却前尘种种。
一曲毕,皇上轻笑:“至此一夜,便抵去数月煎熬,朕也就在你这里才如此放松。”
我起身,还是施了一礼:“皇上日理万机,臣妾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他也站起身,负着的手微伸出,又垂下。
淡淡烛光映在他脸上,无波无澜,只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安置吧。”
并席躺下,静默了会儿,皇上侧身揽住我,呼吸浅浅落在我脖颈处,额头轻轻蹭着我的脸颊,动作轻柔,似乎抱着我给他很大的慰藉。
我知他最近心中烦闷,此时忽然觉得他其实不是时时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亦有低落无助的时候,便不由得伸出手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身子滞了下,便裹住了我,嘴唇亲吻着我,手也不安分起来,很快便各自衣衫尽失,坦诚相对。
他将被褥拉起,将我与他盖在里头,像是与世隔绝,只有微弱的光,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只能感受他的气息。
他健硕的身躯火热,熟悉又陌生,我的心没由来的狂跳起来,紧张不安,却并不排斥。
不过半盏香,皇上躺下,深叹一声,我只他过去的不依不饶和贪婪,亦怔怔不能言。
过了会儿,我主动抱住他,轻声道:“皇上为国事和时疫操劳过甚,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