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辰光很少见,小毛阿爹礼拜天不仅呆在家里没有去单位加班,还拿回来一大半化肥袋子的大闸蟹。
这一边,与小孩子们灶批间围坐吃蟹论道的方式不同,大人们则在房间里一边吃螃蟹,一边喝着老酒在聊天。
伯母问:“今朝大毛和二毛哪地方去了?”
王家姆妈回答:“大毛去上海学习。二毛去找他的狐朋狗友混日子了。”
伯母掰下来一只蟹腿,说道:“礼拜天放假,这个二毛也不在家里好好呆着找些事情干,成天就知道出去玩?”
“哎,就随他吧。”王家姆妈叹一口气,说道:“儿大不由娘,历来都这样。他只要出去不捅乱子不违法犯纪,我们就知足了。”
王国贤吃一口老酒,笑道:“大闸蟹味道交关,很有我们小时候老家吃到过的味道。”
“那当然。这些蟹本来就是老家那边出产的嘛。”王国良边抽烟,把烟灰弹落在吃过的蟹渣上说道。
他又说:“讲起来吃蟹,那边的船厂附近养殖场很多,价格也便宜的。这一趟吴厂长特意弄回来一小箩筐,派小车专门送我们回来上海的。我和杨工不好意思推掉,只好每人搬回来一化肥袋子。”
“拿回来太多了,哪吃得完,分出去给邻居们了一些。”小毛姆妈说道,“等会阿哥你们回去的时候再带上一些。”
“一下吃太多,味道反而会没有了的。”伯母笑了笑,说道,“都难得吃上一回,还是让小孩子们多吃上一些,吃个够好了。”
王国贤不紧不慢喝一口老酒,问道:“这次回来,你和杨工就真不再过去造船厂了?”
“嗯,先避避风头再说。”王国良不停抽烟,良久后说,“我们学校刚开过专门的会议,说是奉贤那边有星期日工程师因为外出搞技术服务被抓了起来。学校里也闹得沸沸扬扬,接下来可能要整顿。”
“这事我们单位也传达了。”王国贤放下酒杯说道。
伯母说道:“总归还是学校的工作重要,阿弟你饭碗要先保住的呀。”
王国良吐出来长长的一口烟,说道:“是的啊。现在搞得来乌烟瘴气,说什么的都有。讲实话,我自己也很担心,还有些惶恐不安的呢。”
过一会儿,王国贤说道:“我还听说,那个被抓起来的韩琨是正儿八经新中国培养的知识分子,一直勤勤恳恳,多次获得过部里和全国科技大会奖励的。”
“人才啊,可惜了。”王国良说道:“讲到底,还是一个企事业单位科技人员能不能在业余时间兼职,业余劳动的收入是否合法的问题。”
他说:“这可能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一位工程师利用业余时间,帮助濒临倒闭的社办企业起死回生,为国家填补技术空白,却因为接受已被批准的报酬而身陷“受贿门”,这是我们万万都想不到的。”
实际上,说到这个小毛阿爹他们谈之色变、震惊上海滩的韩琨事件,其人其事还要另外从头说起。
他们讲起的韩琨,原系50年代的调干生,毕业于军事院校,是军需企业的技术骨干,曾在我国自行设计的火炮用橡胶配制件以及军工产品研制中作出过贡献,受到多次嘉奖。后转业至橡胶制品研究所任助理工程师。
事件还牵涉到上海奉贤钱桥公社的橡胶塑料厂。
在杭州湾海滩建起的钱桥公社,建国后几起几落办企业,可终究没能摆脱几乎全部砍光的命运。发展社队办企业之前,钱桥只有一家社办胶木厂,也是橡胶塑料厂前身,几台简陋设备,生产电源插座、墨水瓶盖等,几十个工人,做做停停……
前年,橡塑厂在决定转产微型轴承橡胶容封圈。这是微型轴承厂急需的配套产品。这种产品小而精巧,难度较高,没有一定的技术水平是啃不下来的。
于是这年底的一天,奉贤县钱桥工业公司经理通过关系辗转找到韩琨,邀请他担任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