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明,风儿冷。
这楼兰的气候便是如此的奇怪,只不过细细想来也正常,若没有夜的明亮,哪来昼的热烈。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是突如其来的,在你认为它“突如其来”的那一刻,其实都蓄意良久。
徐长安背着两柄剑,走出了客栈。
风儿刮在脸上有些疼,徐长安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走在这楼兰的街道上。
楼兰的街道与长安的街道不同,长安的街道安静静谧,那风儿也仿佛母亲的手一般的温柔;而这楼兰的风,则是如同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
不仅如此,耳边还时不时传来了各种嘈杂的声音。
有老人无能的怒骂声,虽然这楼兰本地的语言徐长安听不太懂,但因为这楼兰受到圣朝的影响很是严重。故此,老人骂人的时候偶尔也会夹杂上半句圣朝话。
也有女子的呼救声,徐长安偏过头瞟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是影影绰绰看得到一个女人被堵在了墙边,四五条大汉一脸淫笑的逼近的那个女人,徐长安停下了脚步。他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几条大汉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盯着他们,转过身来亮了亮手中的大刀,朝着徐长安骂了一句。
徐长安想了想,便离开了。
他不是怕,他徐长安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这些凡俗大汉。
只是因为,他此时看到了更多的事儿。
夜晚贪几枚刀币出来摆摊的老人被打倒在地,身上被扒拉个精光;几个做皮肉生意的女子,约莫是遇到了几个不想给钱的客人。于是便找来了几个大汉,活生生的将客人的胯下之物给剁了。
还有孩子,在黑夜中,孩子们的眼睛亮得如同老鼠一般,他们看到了老人的摊子,或者正在收摊的店,便急忙冲了上去,即便是那些个摊主反应极快,一脚把他们踹翻,他们也毫不在乎,急忙落在地上的食物,胡乱的塞进了嘴里,大口的咀嚼着。
甚至还有一些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小偷小摸了,而是直接动起手明抢了。抢女人、抢小孩、抢老人、抢比他们弱的所有人。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手有些发抖。
不远处的大爷正在被殴打;墙边的女人正在被侮辱;还有几个壮汉,正拿着刀相互攻伐,刀刀见血;几个孩子正猫着腰,想看一看能不能趁乱获得一些好处。
徐长安看着这一幕幕,索性闭上了眼。可一闭上眼,大爷的惨叫声,女人的呼救声,鲜血飙出的声音,大汉狂怒的声音,孩子蹑手蹑脚前行如同老鼠一般窸窸窣窣的声音都传入了耳朵里来。
每听到这些惨叫声,徐长安便心里一紧。
但他还是没有出手,倘若他真的想救,他都能救得下来。可以后呢?他始终要离开楼兰,但这些人离不开这儿,茫茫大漠他们被困在了这儿。
徐长安闭着眼,强行欺骗自己,不让自己去看那些惨痛的人间悲剧。
慢慢的,耳边的声音减弱了。也许是听得多了,徐长安反而觉得有些吵闹。一阵冷风吹来,带来了一阵阵血腥味。
徐长安睁开了眼睛,那女子屈服了,男人们提着裤子走了,大爷默默的收拾着摊子,孩子们留下了脚下本就破旧的鞋子,早已没了踪影,而街道上多了一些鲜血,地上躺着两具尸体。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些事儿,他能阻止一时,阻止不了一世。在楼兰的每个夜晚,这些事儿每天都会发生。
徐长安低下了头,继续往前走着。
所有的施害者和受害者都看到了这么一个怪人,驻足在街道中央,闭上了眼睛。
他们也没有怨恨这个袖手旁观的人,因为他们也曾见过别人被凌辱、被欺负,他们的选择和如今的徐长安一样,甚至他们还远远的躲着,生怕这不幸的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一个民族没了勇于挺身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