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垂了垂眼皮,想起来了。
前日禹州刚送了一批新制的烟花,当时安国公世子隋远正好在御书房陪他下棋,他看隋远喜欢的紧,便赏赐给了他一支,并令他除夕夜子时在宫墙外燃放,与宫内同庆。
“皇姐喜欢看烟花,今年的烟花都是新制的花样,皇姐应该会喜欢,到时候我们一起放,让皇姐开心开心!”
他当时和隋远如此说。
“已经子时了啊。”宋哲喃喃道。
李玉弯腰,轻声的回道:“是的,陛下。”
宋哲再次回头看了看宋婉的寝殿,里面隐隐约约传出宫女的哭泣,在这原本普天同庆的日子里,甚是渗人。
“让永安宫的宫女全都去陪皇姐吧。养在公主府的面首……”
原本他想说全部赐死,毕竟那些面首整日围在宋婉身边,让宋哲曾经无比厌烦。
只是,毕竟在众人的传言里,那都是长公主掳来的良家男子,贸然赐死,怕是对他的名声有损。
宋哲深吸一口气:“都遣散了吧。”
说完这句话,宋哲步履蹒跚转身向太和殿走去。
李玉从后边走上前几步,伸出手。
宋哲却是摆了摆手,“你留在这边处理吧,莫要太大的动静,免得扰了百姓的喜庆。”
李玉的脚一顿,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永安长公主的死还不如这除夕重要?
皇上幼年登基,可是长公主帮着坐稳的皇位。
等他心思百转,有所怀疑的抬眼时,却见皇上已经背着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远了。
李玉叹了口气,这长长的宫道,以后再也没有长公主领着皇上慢慢走了。
冰凉的触感在额头散开,李玉抬头看了看,竟是下雪了。
。
马车外,雪还在簌簌地下着,这雪下得奇怪,好像是自宋婉死的那夜起,便飘飘洒洒而落。
至今未停。
她记得她刚醒来时,林如昀正在看着大雪感叹。
大明,竟在永安长公主薨逝的当夜,迎来三年未见的大雪。
宋婉自己也很是为之愕然。
毕竟掌天司曾说过,大明将经历五年暖冬,五年内不会落雪。
却不想,这才三年,白雪皑皑,千里封山。
赶巧不巧的,还是在她死后的第一天。
难道是老天也觉得她死得冤?
当年窦娥死的时候,不就是六月飞雪,三年大旱嘛。
看来这世传十代的掌天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官道积雪严重,马车摇摇晃晃,终是在卯时初进了城门。
新年伊始,城内本应欢笑尽娱,乐哉未央。
而此时,却白幡矗立,一片缟素,灰蒙蒙的长街上已经站了不少人。
“真是老天开眼呐!”
不知谁喊了一句。
片刻,稀稀拉拉的人群里,又有一部分人跟着喊了起来。
“长公主真的死了?真的要出殡了?那个妖妇,死有余辜!”
“就是!就是!”
混乱中,一个妇人的哭喊声最大,她掐着腰,一脸的刻薄相,指着天,边哭边骂:“死了活该!希望她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的良儿啊,你看到了吗?那个害死你的妖妇死了啊!”
“说什么长公主,我呸!害死忠臣良将还不算,连他们的家人她都不放过,枉为人!”
宋婉认得那个妇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个疯妇。
她的儿子,褚良,曾经是宋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