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死了。
这位大权在握,逍遥一十二载,以边关将士的血入酒,在朝堂上残害忠臣良将,每年都要大选两次面首的大明永安摄政长公主,死在了元和四年除夕之夜的一杯鸩酒之下。
谁能想到呢?
她就这样死了。
宋婉不甘心,可是她控制不住胃里的绞痛。
黑红色的血,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外吐,吐得宋婉右边的脸黏糊糊、湿哒哒的,往日里如瀑的长发淹在血渍里,搅成一缕一缕,说不出的腌臜。
血污顺着床边嘀嗒到地面上,形成一小滩血渍,似是能映射出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宋婉忍不住煽动了一下鼻翼。
血腥气真冲。
她讨厌血腥气。
大宫女蕊心趴在离宋婉不远的地方,同样一口血一口血往外吐,边吐边哭,一只手伸向她照顾多年的公主。
“公主……”
“长公主……”
公主吐了好多血,她想救公主,可是却痛得没力气爬过去半分。
年仅十五岁的大明皇帝宋哲从远处跑来,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人群。
小皇帝跑到皇姐寝宫台阶的时候,忽然一个趔趄被台阶绊倒在地,便伤心得再也爬不起来。
他趴在宋婉的寝宫外,拳头锤着地,哭得撕心裂肺,大喊着:“皇姐……皇姐……”
宋哲的脸上悲痛欲绝,悲痛之声让身后一众官员闻者皆是哀恸。
可是想到已经中毒的长公主,他们大部分人却又悄默声儿地感到庆幸。
鸩毒无解,永安长公主必死无疑了。
长公主,也是摄政王。
长公主死了,他们的官位坐得也不那么心惊胆战了。
宋婉听到皇弟的呼唤,开始散开的瞳仁又慢慢聚拢,硬撑着等了片刻,却依旧不见皇弟进门。
宋婉不明白,明明就在门口,为何她的皇弟不进来看她?
她要死了,最担心的就是他。
她的皇弟,年纪还小,刚刚亲政,心性未定,遇事经常犹豫不决,极易被他人的想法所左右。
她答应过父皇,要护阿哲到十八岁,要看到他皇位安稳,要看到他娶妻生子,方可彻底放手。
为此,她甚至在列祖列宗面前立誓,为了皇室终身不嫁,死而后已。
现在她要死了,当真是死而后已了。
也不知,父皇在九泉之下,可还满意?
想到这里,宋婉气急攻心,却不料,心里憋着的一口气被冲散,毒素趁此机会侵蚀了她最后一点心脉。
那伸向房门的手,终究垂落在了床边,皓皓白腕上的一只暖玉镯碎成了两节。
永安宫里跑出去一个小宫女,对着宋哲报丧:“永安长公主……薨……薨了。”
说完,哆哆嗦嗦地跪在了门边,将头深深抵在身前的双手上,再没敢抬起头来。
帝师沈慕言穿着一身玄色官服,单膝侧跪在宋哲面前伸着手揽着小皇帝的腰。
那手,似扶,似拦,让宋哲前进不得。
宋哲转头看向沈慕言,只见他脸色黑沉沉的,声音如深渊之水般地道:“圣上节哀。”
往日漆黑精明的眸子,如今半垂着,让人看不清情绪。
宋哲的心沉了沉,原本手脚并用地撑在地上,此时手脚骤然失去了力气,他颓然的面对殿门跪了下去。
随侍大太监李玉离得近,看着皇上万念俱灰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忙上前去扶,手刚碰到宋哲,却见宋哲仿若回神一般,忽然仰天长啸:
“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