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吞噬一切。
陆柏宴独自坐在阳台抽烟。
烟灰掉落一地,烫了一下手背,呼出口的青色烟雾被风吹散。
他眉眼深沉,手指轻捻着那条红色的手链,冷寂的双眸里一片寒凉。
三年了。
江瑶。
你到底在哪里?
微风吹过,手指上的烟明明灭灭,眼前不断出现当年纠缠的一幕幕,胸腔闷痛,开始折磨他的神经,陆柏宴伸手从旁边的药盒里取出一颗药,就着温水吞下去。
躁动的情绪,才稍稍缓解。
他背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微哑的声音喃喃着,“我好想你,江瑶,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周一。
主任查房日。
江瑶一大早就赶去了医院。
到办公室的时候,主治医师高翰泽一脸的愁容还没消,夏昭和护士长琴姐刚好吃完早饭回来,看到他的表情,正谈的话题停了下来。
“听说红十字会的人来了?”
“嗯。”高翰泽叹了口气,“刚才住院医师去劝了,不行,劝不了,李小冉的父亲死活不同意,情绪特别激动,还把人直接轰出来了。”
江瑶也是昨天才知道,李小冉在年满十八岁的时候,签署了器官捐献同意书。
刚好有个小姑娘因为感染病毒性角膜炎,双眼坏死,需要进行角膜移植。
但角膜供体一直都严重缺乏。
这种情况下,病情无力回天的李小冉,几乎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我理解他。”护士长点头,“你们还年轻,可能不太理解当父母的心情,要是我,我也不会同意,哪怕孩子已经没有生的希望,我也不能接受别人去摘除她的器官,让她不完整地走。”
“主要是李小冉现在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是我丧气,她已经脑死亡,现在只不过是用仪器维持着那些冷冰冰的数据而已。”
“要是把角膜移植给那个小姑娘,让她重见光明,在情感寄托上,也算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是大爱。”
“可惜了…哎!”高翰泽叹息,摇了摇头,抬头问江瑶,“江主任,你觉得呢?”
江瑶翻看着手上的资料,“理论上你说的没错。”
“你是不是还有后半句?那情感上呢?”
“情感上。”江瑶顿了下,“谁都没资格劝他,无论是你还是我。”
查完房。
江瑶去了一趟病房。
走廊上遇见几个病人,凑到她身边说,“江主任,你可跟你们院长说说,别再让那些人来了,人家孩子还没死呢,就劝人捐献器官,简直太没良心了。”
“对啊。”病人一般都能共情病人,有位老阿姨义愤填膺道,“小冉是他唯一的女儿,辛辛苦苦拉扯大,出了这种事肯定很难过,那些人还来劝他摘除她女儿的眼角膜,可真不是东西。”
旁边的家属插嘴道,“对啊!我听人家说过,这里头可黑暗了,只要你签过器官捐献同意书,你就得死,不是发生意外,就是自杀,即便到了医院也救不回来,因为人家早就盯上你的器官了,急着用呢,所以咱没事可千万别签那倒霉玩意。”
江瑶听得头都大了,稍微解释了一下,“人体器官捐献是一项自愿、无偿的社会公益事业,它可以挽救器官衰竭患者的生命,但这是需要捐献者在生前签字同意的,而且会执行严格的保密制度,更何况这只是他们的工作,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