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式耜听着高杰朝着江面咆哮,一开始还想笑。
可是随即,便面色一肃,收敛了起来。
高杰所念的,却也不是诗,而应该叫做一首词,词牌名叫做‘满江红’。
头四句一出,那一股猖狂睥睨的气势便直接扑面而来,仿佛往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大嘴巴一样。
瞿式耜一下子被扇得有些懵。
紧接又听见一句天地光阴,顿觉自己渺小无比,被如此伟岸的存在扇一巴掌,好像还是抬举自己了?
耳朵里只嗡嗡作响,心底却又似乎期盼着,只扇我左边一耳光不过瘾,要不再来右边扇一巴掌?
一股被蹂躏凌虐的快感,竟然油然而生。
他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平生所读的书多矣。豪放一派的诗文,远者如曹孟德、陈子昂,近者如苏东坡,辛稼轩,哪一家能有这个调性?
那酣畅淋漓,却又强烈反差的对比,简直如张飞做画,李逵拈针一般,顿时将他的一颗锦绣心胸,来回穿了十七八个孔,再用一直大手揉碎了,往呼啸的大风中洒手一扬!
及至“无敌”声起,漫江都是震耳欲聋的呼哨声。
瞿式耜这才蓦然惊醒了过来,讶然变色!
却见高杰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怎么样,老头儿,咱家这诗,做得如何?”
瞿式耜呆若木鸡,无言以对。
高杰应是得意猖狂到了极出,一把将他拎了过来,跺在自己身前,说到:“老子征战这么多年,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你以为靠的是什么?”
高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到:“这里面装的,都是智慧!”
瞿式耜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心中想:你一个死丘八,不知道哪里抄了谁的诗,就在这里瞎显摆!还好意思说自己‘百战百胜’,就没见你打过什么胜仗,就上次收降了左梦庚的二十万大军,那还是靠骗来的,有什么好嘚瑟?
不过这话实在他粗鄙,他只在心中想,口头却不敢说出来。
高杰只当瞿式耜被自己震住了,洋洋得意地将自己一顿夸。
“这打仗就跟打牌一样,讲究的是一个手气!手气热了,随便乱打都能赢。”
“你看何家梁一战,老子五千轻骑,突入十万清军阵中,搅得对方人仰马翻,慌做一团!你道那敌人当时是谁?呵,说出来吓死你!”
“勒克德浑!听说过吧?满清国的多罗贝勒,比那个满达海、博洛的地位都还要高,跟上次死在金陵城下的尼堪是一个等级的!老子冲过去,照样给他脸上来了一刀!吓得他半死!”
“洪承畴是谁你肯定听说过,对吧!这老头子在老子的冲锋之下,吓得转身就跑,慌不择路!我都不稀得去捡他的人头。为啥?不重要!”
“我高杰,生平有三件事,放眼天下,没人敢说不服!”
“为首一桩,叫做‘金枪不倒’,你这老头子是没那福分见识到了!”
“第二桩,叫做‘逢赌必赢’!你是见识过的?这麻麻杂杂一大堆兵,都是靠老子这一双巧手给养活的,这天下就没有第二家!你叫那黄闯子来领这些兵马,管保第二天,全TM撒丫子跑了,他黄闯子不行!”
“第三桩嘛,自然便是打仗了。放眼天下,老子还谁都没怕过!”
“那个何腾蛟,连咱们陛下都搁置着,不知道如何处理。其实,在老子的眼中,那就跟砧板上的肉一样。你给我好生瞧着,看老子如何将他零敲碎打,连他骨头里的油都给熬出来!”
高杰说得是眉飞色舞,直将自己夸得是地上第一,天下无双!
瞿式耜除了目瞪口呆,还是只能目瞪口呆。
他活了五十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耻之人!
也就亏眼前这位高杰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谁叫卫青霍去病,不然,怕是要连这两位都踩一番——
却听高杰说到:“咱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