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一具喷吐着凶恶火光的火器就在眼前,他心头一震,猛地朝着它冲了过去!
在来南京之前,图赖特意让萨满给自己祈福,萨满给与了他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力量,甚至在危急关头可以有刀枪不入的神通。
图赖已经快50岁了,打了三十多年的仗,生死线上已经来回走了不知多少轮。对于萨满的话,他未必全信,可也未必不信。
只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图赖唯一可以借力的,便只有来自于那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了!
也许是那种力量的确起了一点作用,让他感觉时间变慢了起来,自己竟然可以看清楚对面那个人的动作——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年,头上带着一个圆形的铁盔,腰上捆着皮带,脚上穿着铮亮的皮靴。
那少年迎着他走上前一步,打开腰带上一个黄色的囊袋,从里面取出一只奇怪地火铳。
那少年的脚下虚浮,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在图赖看来,只要能让他近到身前,一刀便可捅那少年一个对穿。
可是,随着那只奇怪的火铳枪口冒出火光来,图赖便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机会近到那少年的身前了。
他只感觉眼前一黑,额头发烫。
一瞬间,萨满给予他的力量便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
耳边听得‘砰砰砰’几声脆响,跟着他冲过来的几个亲卫,也都次第倒了下去。
随即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枪火的咆哮声终于停了下来。
最后一个穿着铁甲的巴图鲁站在尼堪的面前,缓缓地转过身来,口中汹涌地倾泻着血沫,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便倒了下去。
满清的勇士,用他们的躯体,为尼堪挡住了那些致命的弹雨。
他们没有辜负他,来时三千二百零八人,死时三千二百零八人。
没有一个后退!
他也没有辜负他们,带着他们冲到了紫禁城的城下!
二十万蒙满勇士中遴选出来的敢死精锐!
化做了,眼前!
三千二百零八具尸骸堆叠成的尸山血海!
如今大军尽墨,只剩他独自一人,又该何去何从?
尼堪茫然四顾,悲从中来。
只朝天连连哀嚎,声音凄厉,惨绝人寰:
“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土也。明无端越衅边陲,害我祖、父!此恨一也!”
“明虽起衅,我尚欲修好,设碑勒誓,凡满汉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故纵,殃及纵者。讵明复渝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此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逾疆场,肆其攘夺。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广宁使臣纲古里、方吉纳,挟取十人,杀之边境!此恨三也!”
……
昔日努尔哈赤起兵,曾对众将说有‘七大恨’,满清立国之初,人人皆能记诵。
其立国之本,皆因恨而起。
故其定鼎之后,非以鲜血无以凝聚人力,非以屠刀无以激发族人。乃至于天下为之一空,国本如此而已。
迨及明亡之后,恨无所恨,便趋于目无余子,夜郎自大,更是有某人自号为‘十全武功’,洋洋得意,故步自封。禁锢文字,奴化天下,以为皇权永固,江山铁桶。
岂不知,当时它有多恨别人,数百年后,别人便有多恨它!
天道轮回,从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