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自以为将自己老爹的死讯瞒得很好。
只可惜,早在他的狗头军师给他出主意让他示敌以弱,故意只身东进的时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
也就只有他自己,还以为自己这一招玩得很漂亮。
既能和弘光朝廷来一场隔空对话,以缓释当初老爹借伪太子一案‘东征勤王’的紧张;
又能够让众人看见自己之后,自然会认为自家老爹还坐镇在铜陵。
简直一举两得!
此时的金陵城中火起,火光烧红了天,连凝翠阁中都被映照得殷红一片。
有数位普通客商便欲起身离去,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对不起,王老爷,此时不宜下船!”
“为什么?”王老爷愤怒地问到。
“因为船在江心,你要下船喂鱼吗?”留着发辫,带着尖顶帽,衣服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卒’字的年轻人开了个自认为很好笑的玩笑。
这些客商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一艘凝翠阁竟已是被拖到了江心。
再看向江边,十余艘双层甲板的西洋船横成一排,已经是封锁住了江面。此时正在调整船身,将侧面对着远处已经起火的金陵城。
完了!
金陵城完了!
……
这一场对金陵城的围剿,岂止是金陵城中满城皆反!
天下有数的几方势力,几乎全都不约而同地携起了手来。无它,这位‘李狗儿’一旦站稳了脚跟,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多尔衮可以和李自成称兄道弟,也可以和朱由崧共叙天伦,但绝对不可能和朱由检谈笑风生!
同样的道理,李自成忍得了多尔衮,甚至忍得了张献忠,但他绝对忍不了朱由检!
甚至朱由崧,与朱由检同为皇族,彼此之间的厉害关系,却是真真正正的不共戴天!
秣陵的清军从哪里来?
正是从大顺军如今还在的开封、汝宁紧急抽调而来,沿途所需粮秣,尽由大顺官府供给。从庐州过江之后,打着‘义军’的旗号,从左良玉的眼皮子底下开到了秣陵!
在这几家势力之中,大概唯一‘无辜’的就只有张献忠了。实在是隔得太远,他惨和不进来。要不然,他也铁定会为攻打金陵贡献一分力量的。
就在这几家已经成了气候的势力心照不宣地抱团的时候,那些还处在无意识状态的人群,其实也不约而同地站在了朱由检的对立面。
读书人不喜欢他,因为他强迫他们放弃四书五经,开始读《科学》《物理》《数学》……;
商人不喜欢他,不管是有钱的商人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贩,都不喜欢他。因为据说不久之后他要开始收商税。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以前从来就没有收过,现在凭什么来找他们收税?
海商也不喜欢他,因为这位皇帝表现出对海上贸易极大的兴趣,新成立的海兵部虽然一条船都没有,但却强行给弘光朝廷的水师都督黄蜚授了一个海兵部尚书的名号。
连他刚蠲免了农税的地主也不喜欢他,因为据说他将来要让那些泥腿子成为自由民,户籍独立,再也不用挂在他们的户头下了。
几乎没有人喜欢他!
除了他从北面带回来的班底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连史可法和高弘图,都罢朝了好几次,就差没有抬棺死谏了!
但是朱由检依然故我!
抄掠灵璧候府得了玉璧一对,他将之赐给了史可法,又亲自登门请史可法还朝,这才让史可法重新站上朝班。
高弘图家贫,弘光朝时身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朝廷大议多出其手。用徐胜的评价,那就是后世血汗工厂里做牛做马的老实员工,干最多的活,背最黑的锅,拿最少的钱,挨最毒的打!
朱由检时常将自己桌案上的肉脯撤下,命人送去给高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