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早早说完这些话,便看见周芷兰露出难堪的表情,艰难地辩解道:“我没有想杀他们,我,只是让他们搬走,我可以给他们更多钱,更好地生活,只有他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就好了。”
说到这里,周芷兰颓然垂下脖子,无力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带着哭腔说:“可是,那个疯女人不愿意,她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骂我贱骨头,刚出了社会就不知天高地厚,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了,是没有良心的畜生。”
周芷兰红着双眼抬起头来,“你应该知道,疯子的力气大如牛,我在那女人的手里,脆弱得就像一张纸,随便她怎么撕扯,毫无反抗能力。”
“后来,我想,就这样死了好,这样就不用承受那些异样的有色眼光了。”
“我做了疯子的女儿二十多年,只是让她为我付出一点点而已,她也不愿意。”
“你说,面对这样一个母亲,我学医还有什么意义?”
“神经疾病根本就无法治愈……那个女人本来就该死!”
周芷兰眼神恶毒,紧紧攥紧自己的手掌,胸脯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个女人本来就该死!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活得那么惨!”
“没有她的话,我至少会出生在一个相对正常的普通家庭,就算没有钱,至少还会有爱。”
“她该死!”
“她死了就好了,所有人都会获得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生不如死地活得像一只畜生。”
周芷兰越说抖得越是厉害,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通通倾诉出来。
这个秘密她藏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今天是第一次。
白早早没说话。
该不该死,这种事轮不到她来评说。
她也觉得白瀛司该死。
可她最后还是没办法下死手。
也许,在周芷兰心里,自己的命运比亲情更加重要。
“不过,我没有杀她。”
周芷兰仿佛看出了白早早的想法,最终还是垂下肩膀,颓丧地说:“疯女人差点把我打死,打到脑震荡了,鲜血流得满身都是,我的父亲看不下去,便跑过来救我。”
“女人见状,更是疯了起来,抓着父亲又抓又咬,两人争执间,打翻了桌子上的蜡烛。”
“呵,你说巧不巧,偏就是那天,村里停电了。”
“偏就是那天,我选择了回家。”
“偏就是那天,那个女人病发,打翻了照亮黑暗的唯一一点烛火。”
“大火就这样无遮无掩地烧了起来。”
“其实,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那个女人虽然傻,但基本的求生本能还在。她看见大火就想冲出火海,是父亲一把将我推了出去,他自己则是死死抱着女人不让她逃脱,最后两个人一起死在了火中。”
“那次案件被判定为意外,意外村里没有监控,我又是深夜到家,没有人知道我回去过。”
“后来,案件就以意外结案,我以家属的身份回去办丧事,可笑的是,他们活着的时候被所有人看不起,他们死了我反倒变成可怜的人了。”
“那些村民一个个和蔼可亲来劝我节哀顺变,可他们不久之前才叫我疯丫头,说我会跟母亲一样嫁给老聋子,孤苦伶仃地度过一生,现在人死了,他们倒是会装好人了。”
说到这里,周芷兰抬头,一脸泪水看着白早早,“你说奇怪吗?那个男人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可他还是轻易猜到了我心里的龌龊,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成全了我的卑鄙。”
“一直到死,他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