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涂迈上了父亲的车,坐在后排,靠着车窗,汽车启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在她的眼中快速倒退,盛涂的内心不知为什么痛苦万分,像是一千根针一样刺穿了她最后一道防线,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痛苦,盛涂的灵魂像大雨下仍旧燃着的火舌,火舌下干枯的木柴迸裂着响声,倾盆的大雨却止不住的熄灭了一切。
盛涂流着泪,对着车窗吹了一口气,立刻就蒙上了一层白雾。
这样车窗外的人,就看不到我了。
她想。
或许这样朦朦胧胧的看人,最好。
人有的时候彼此雾里看花,才最为美好。
眨眼又是不变的灰色小楼,压的喘不过气的天空,一闪而过新区中学的轮廓。
盛涂提到新区中学只剩痛苦。
戚辞,这个漫长生命长河的意外,她不想放弃戚辞,可每日愈下的精力和愈发难以控制的情绪无时无刻的影响着她的生活。
她曾无数次看着戚辞的脸庞却失语,本该自然说出来的话却总是堵在喉咙里,盛涂苦笑,颤抖的手却叫嚣着告诉她是多么无力。
或许不转学,或许不来到这个班或许不来到这个组—
就遇不到戚辞了。
就不会滋生出庞杂的情感,就不会纠结痛苦,就不会将自己的心借了他的光,忽明忽暗。
可是盛涂不想放弃这个男孩。
戚辞的目光太炽热,以至于盛涂这种逃避情感的人都无法不正视这个男孩,正视并且明显感受到这个男孩对她独特的情感。
盛涂几乎不可控制的再次失声痛哭,她恨自己偏偏在这样糟糕的时候遇见戚辞,她恨自己偏偏在绝望中遇见新的希望,她恨自己…
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隐隐渗出血,盛涂疯一样的用力,直到呼吸又复平缓,一片模糊的目光复又清明。
不等她喘息,已经到家,盛涂强撑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回到家中,父亲有事情出去了,她走向卧室,倒头就睡。
盛涂甚至没有拉上窗帘,开的药也没有放置好,就这样散落在床上,她实在是太累了。阳光就这样照在她平静的脸上,盛涂隐约感到暖洋洋的,她将身体蜷在一起熟睡着,房间里只剩平稳的呼吸声。
盛涂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耳边碎发间流淌着金色的阳光,睡梦中的她打了一个喷嚏,可盛涂依旧没有醒来,只是摸了摸鼻子,继续缩在床角睡着。
盛涂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睡眠质量却越来越差,梦中有呼啸的山风,诡异闪烁的红火,有身边无视她走过的人,有迷失在人海中慌张失措的脸庞。
盛涂一睁眼神经就被崩紧,一闭眼梦中景象就侵蚀着她最后的安全感,无数次深夜,黎明的惊醒,伴随着不知何时哭湿漉的枕头,盛涂只剩绝望。
可现在她想活下去,盛涂想要活下去,难以阻挡的强烈愿望竟然支持她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可以正常与人交往,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多看一会天空,流云,还有那个男孩的侧脸。
她爱他,盛涂接受了这份蔓生在心底的情感,可巨大的痛苦紧跟着席卷了她,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知道自己的神经质以及敏感多疑,更知道自己因为种种缘故的懦弱与胆怯,更无法抵挡来自未知的纯粹的悲伤。
可是盛涂不想放弃戚辞,她已经习惯了期盼身侧那个男孩的出现,她忘不掉戚辞那份清澈着闪动的炽热目光。
她忘不掉,她怎么都忘不掉,她早已深深被震颤,留下恒久的回响,在盛涂的世界里。
梦中人啜泣,戚辞的身影清晰了又模糊,她开始奔跑,男孩的身影愈发的近,她伸出手—
戚辞在光中侧身,目光之中尽是盛涂。
正如那日阑珊春意,食堂门口的邂逅。
盛涂醒了,她紧紧抱着被子,失神的望着空荡的墙面,不知为何笑了,笑着,笑着,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