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身子一下松下来,抚了抚胸口,“敢情家里是高兴得哭起来呢?诶唷吓得我还以为——”
她回头冲着外头便喊,“别藏了,都进来唠唠,我就说该是有好消息的!”
便见院门口一下又冒出几个妇人婆子,全是村里相熟的。
林婆子这时候也从灶房迎了出来,见这般阵仗忍俊不禁,“咋,来就大大方方进门,躲外头做啥?都进来坐!大山,拎几张凳子出来。”
“好嘞!”灶房里汉子朗声应。
一众妇人婆子的就着初升的星月,就在院子里坐下扎堆唠嗑,叽叽喳喳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林大山跟林二河俩汉子没去那边凑堆,奔波了半日,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这会子疲倦上涌,先回房里歇上一歇。
林江赶着牛车去村长家还车去了。
李素兰跟张翠娥则回到灶房收拾碗筷锅灶,准备洗澡的热水。
听着院里时高时低的笑声,妯娌俩也时而相视一笑。
“刚才只顾着高兴,家下晌发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娘说,李婶子是个憋不住话的,保不准已经跟娘说上了。”张翠娥抿抿唇,心头喜意跌落下来,“我娘家那样儿,说真的,我真不想让娘知道,我脸上臊得慌。”
李素兰瞥她一眼,“你就是想得太多,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你娘家人咋样跟你有啥关系?娘听了内情只会更心疼你。”
张翠娥苦笑,就是知道娘的反应,所以她才难受惭愧。
当年跟二河的亲事是她自己求来的,那时候林家光景正好,爹娘自是忙不迭答应,开了十六两银子的聘礼。
十六两在寻常百姓家是很大一笔银钱了,爹娘将那笔银子攥在手里,给她的嫁妆只有两床薄被一套新衣。
彼时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说闲话,等着看她的笑话,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公公婆婆日后少不得会拿这事来拿捏磋磨她。
可公公婆婆之后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过,更没为此给过她脸色看,照旧礼数周到,逢年过节的都会让二河往那边送节礼,肉跟糖饼没少拿,给她撑足了面子。
她心里感激公婆,也是因为这般,后来公爹摔伤治病几乎掏空了家底,家里日子着实难过了,她才想着回娘家一趟借点银钱度难关,以为爹娘看在拿了林家诸多好处的份上,好歹能伸手帮一把。
却没想,爹娘不肯帮忙不说,反把她打伤了关起来,逼着她跟二河和离改嫁。
自打那以后,两家一直没再有往来。
这次娘家突然来人,还是爹娘亲自上门来,那是闻着钱味儿来的。
摊上这样的娘家,她对着婆婆心里亏得慌。
……
夜色渐浓,外头热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销声匿迹了。
等张翠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婆婆正带着三个娃子将板凳搬回来,一老三小乐呵呵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张翠娥忙起身,热情忙活,“娘,水烧好了,我现在给您倒洗澡水,你洗了澡早点歇息?”
“先别忙,不着急,陪娘说会话。”林婆子走到她身边拉着她一块坐下,长着茧子的手拍拍她手背,“今天受委屈了吧?事情我听李家婆子说了,你要是心里有啥想法有啥不痛快的,都可以跟娘说,别在自个心里憋着,咱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开的。”
张翠娥摇头,原本提着的心落下来,忍着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
她声音哽咽,“娘,我就觉着……觉着给家里丢人。”
“丢啥人?村里各家各户的都有自家难念的经,过日子不就是这般,总有点这样那样的事儿冒出来让人不舒坦,没有谁是凡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