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远最为人诟病的,就是他的冷酷无情和言而无信,最有说服力的例子就是镇压魏州杜重威。先是在汴州将已经缴械投降的一千五百幽州兵集体屠杀,之后在以红头文件的形式承诺赦免张琏的情况下,仍然将投降的张琏及其部下全部诛杀,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叛乱分子杜重威,却被赦免。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就此事展开评论,说他繁台之诛杀是不仁;杀张琏是无信;赦杜重威是“非刑”。
“仁以合众,信以行令,刑以惩奸,失此三者,何以守国?其祚运之不延也,宜哉!”最可恨就是这后半句,后汉国运不长、很快灭亡,活该!
《旧五代史》则相对比较含蓄委婉,对刘知远的盖棺定论是:“虽有应运之名,而未睹为君之德也。”
翻译过来比司马光的一句“活该”还气人呢: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无论是《旧五代史》、《新五代史》还是《资治通鉴》,均是北宋时期成书。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夺了后周柴氏的江山,出于对柴家人的愧疚,太祖爷立下遗训:厚待柴氏子孙。因此在描写北宋末年农民起义的《水浒传》中,“小旋风”柴进才能成为全国问题儿童收容所。
所以宋朝虽然抢了柴氏的江山基业,但与大部分王朝更迭不同的是,北宋不仅没有抹黑、否定后周,反而是对它充满感恩和愧疚。
柴氏的江山继承的是开国皇帝郭威的衣钵,就是这位刘知远的嫡系亲信、托孤重臣。但郭威并非直接从刘知远手中接过了皇位,而是在中间夹杂着一位刘承祐,敲黑板、划重点:刘承祐杀了郭威的全家。
郭威与刘承祐和他代表的后汉政权之间,有着杀全家的深仇大恨。
关系就理清楚了:宋朝感恩后周,后周与后汉有深仇大恨。所以宋朝对后汉的态度不敢说是仇视,起码也绝对不可能是爱慕。这种态度决定了宋朝史官在对待刘知远的瑕疵时,可以秉笔直书。
刘知远撒手人寰,给后继者刘承祐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其实这已经不能算是烂摊子了,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摊子,只有烂。如果说刘知远是地狱模式开局的话,那么刘承祐就是在地狱的地下室开局了。
后汉艰难处境的外部表现为内忧外患,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是其成长过快,典型的政治暴发户,后汉刘氏集团极度缺乏历练,骤升高位,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一时间还无法准确适应自己的新角色。
君不似君,臣不似臣。
也正因这种角色的突然转换,导致了利益再分配的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争权夺利的内耗现象。虽然后汉面临诸多的内忧外患,但最终导致它灭亡的,就是来自集团及内部的内讧,这是最令人唏嘘的。堡垒最终是从内部攻破的。
下面,我们将一睹后汉瓦解的全过程,首先欢迎来到刘承祐的地狱地下室:
后汉刘氏集团的江山得来的太过容易,只有史弘肇率领先锋部队在潞州、泽州比划了两下,刘知远就顺利进入汴州,随后的魏州之战,契丹因内部问题而主动撤退。刘知远得天下的过程跟李从珂基本类似。
但李从珂好歹是先帝的养子,而刘知远则与先帝没有半毛钱的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后汉刘氏集团所面临的问题应该比后唐李从珂还要困难,可就在此基础之上,刘知远匆忙去世,18岁的刘承祐即位。各方势力更加不买刘承祐的账了。所以刘承祐的窘境雪上加霜。
为了帮刘承祐压台,苏逢吉、杨邠等在刘知远死后秘不发丧,而是先矫诏诛杀杜重威,除去帝国心腹大患,继而矫诏封刘承祐为周王,然后才宣布先帝驾崩的消息,并让刘承祐柩前即位。
据他们说,去年年底,先帝打算改元,便征求大臣们的意见,中书省最后草拟了一个年号“乾和”,寓意天地人和。结果先帝提起御笔,朱批改为“乾祐”。所以很明显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