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体制内的这些年,卢渥一直态度谦卑、谨小慎微,极为低调,与此同时,他的才华也得到了百官们的充分认可。后来,着名的卢携当上了宰相,新故事就来了。
卢携,本书开头的网红宰相,悍将高骈在朝里的大树靠山。卢携一直以来都有个心结,那就是家族式没文化。卢携出身范阳卢氏,是中国如假包换的高门大姓,“禁婚家”之一,真正的“豪门”。只不过很久以来都没有卢氏族人当主考官,因为“知贡举”不仅需要扎实的学问,还需要独具慧眼,也就是说需要千里马兼伯乐。进士登第、进翰林院,是读书人中的精英,而“知贡举”则是精英中的精英。
在当时,卢携与王铎、郑畋等是政敌,互相攻讦,而卢氏从来不曾知贡举,就成为王铎等人取笑卢携的把柄。卢携一直很郁闷,直到他发现了卢渥,于是,卢携在那一年提拔卢渥“知贡举”,要打破这个文化诅咒。
那一年是哪一年呢?是广明元年(880),黄巢进犯长安,那一年卢渥知了贡举,但那一年没了贡举。
卢渥最后一次与科举的缘分就是儿子卢赓的这次。好容易通过关系走了后门,让儿子金榜题名,却被宣宗皇帝现场抓包。
一句话,卢渥跟科举最大的缘分就是没有缘分。但凡有一点缘分,也不至于一点缘分都没有。
除去弃权的卢赓,另外24人参与了复试。结果公布:赵观文、韦说、沈崧等十五人及第。在落榜的人中,有四人实在狗屁不通,被“终身禁科举”。主考官崔凝也因此被贬。
赵观文是广西的第一个状元;韦说在后唐成为宰相,但在政治斗争中失利,被贬官赐死;而这位沈崧,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
沈崧,祖籍福建,祖父沈辂,仕唐为大理评事,获赐绯殊荣;父亲沈超,福州长溪县令。沈崧出生时,有条大蛇从房梁坠落于床前,大蛇翘着脑袋,满怀深情地注视着这个新生的婴儿,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出生第七天,按当地习俗要给新生儿洗澡,刚把热水放满澡盆,忽然风雨交加,“咔嚓”一声惊雷,澡盆子碎了。
人们都说这孩子不是一般人。
及第后的沈崧并没有留在京师,而是返回老家福建。沈崧为何不留在京师呢?因为连皇上都不留在京师了:李茂贞称兵犯阙,昭宗被迫流亡,随后昭宗又遭韩建挟持;汴州朱温推荐张濬当宰相,而李克用竭力反对张濬拜相,“陛下早上拜他为相,我河东兵晚上就到京师”;淮南杨行密请皇上迁都扬州;西川王建请皇上迁都成都……
在这种生机勃勃宛如井喷的情况下,沈崧留在京师又能怎样?
沈崧从长安出发,道经江淮回闽地。在路过淮南的时候,受到了杨行密的热情挽留,沈崧婉言谢绝;随后来到杭州,又受到了钱镠的热情挽留,沈崧最终选择了钱镠,成为钱镠身边的重要智囊之一,此后钱镠的书檄表奏多出沈崧之手。
朝廷授予钱镠镇海军节度使的时候,钱镠让沈崧起草谢恩表,沈崧在表中炫耀夸大浙西之繁荣富足,钱镠看后非常高兴,然而另一智囊——罗隐,看后却直摇头,极言不可,说朝廷腐败,权臣们大肆向地方藩镇索贿,这时候最忌讳露富,咱们务必哭穷!
于是钱镠便让罗隐也起草一份,罗隐在表奏中如此描述浙西地区:“天寒而麋鹿常游,日暮而牛羊不下”。最终,钱镠采纳了罗隐的奏表。
不久后的一天,钱镠得到了一位绝色歌姬,在酒宴上向大家展示炫耀。众人纷纷夸赞,说此女貌若天仙。罗隐也感慨说她简直就是嫦娥下凡。
话音刚落,沈崧就说道:“此言差矣,嫦娥跟她一比,丑爆了。”
罗隐瞥他一眼,冷笑道:“说得就好像你见过嫦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