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老板拿着100文铜钱买了肉,肉铺老板拿着100文铜钱买了衣服,裁缝店老板又买了100文的布料,布店老板归还了赊欠旅店老板的住宿费。这时候张三临时有事,于是退房,从旅店老板这里拿回100文铜钱离开了村庄A。
在这个例子中,100文铜钱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张三手中,整个村庄A的市场却得到了充分调动,经济得以盘活。
于是,有人就悟出一个道理,认为增发货币是解决一切经济困境的制胜法宝。但他们恰恰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村庄A的经济之所以得以复苏,仅仅是因市场上缺乏足够多的流通货币,所以张三给村庄A注入了流动性之后,所谓经济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我们看第二个例子:
张三来到村庄B,旅店老板表示房屋年久失修破损严重,无法提供住宿,肉铺老板因养殖场停产而没有肉,裁缝店老板表示因没有布料而不能制作衣服,布店老板表示因没有纺织作坊而没有布料……尽管张三主动加价,要以200文、300文铜钱住店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摇头叹气离开村庄B。
其实当今世界的许多国家面临的经济困境,恰恰是村庄B。他们不是缺乏流动性,而是缺乏商品贸易中最根本的因素——商品。这里的“商品”既包含农产品、工业产品,也包含各种服务。要想改变这种困境,应该从劝课农桑、鼓励耕织等方面入手,也就是恢复生产力、提高产能、产业升级,而不是一味地开足马力印钞票,否则将会陷入恶性通胀的循环中,老百姓拿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却什么也买不到,一个面包动辄50万,连美术落榜生都坐不住了……
太平盛世中,皇帝轻徭薄赋,爱惜民力,人民安居乐业,生产积极性被充分调动,商品充足,市场活跃,于是逐渐出现产能过剩的问题,比如村庄A,大家有充足的商品和服务,却缺乏足够多的流通货币,这才是“钱荒”。汉朝、唐朝都面临过这种问题,这种情况下,通过简单的增发货币,是可以完美解决的。
在古代,增发货币的通常做法就是铸大钱、铸铁钱等,而另一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本书前面提到过的“短陌钱”,以80枚、70枚充当100枚,凭空创造出一些不存在的货币,用天然杠杆给市场注入流动性。
同症不同源,同症不同治。找出问题的本质,才能对症下药。南唐的问题是村庄B的问题。铸大钱只能是头痛医脚,卵用不管。
李煜当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在增发货币的同时也颁布一系列较为有效的措施,比如废除“屯田使”、“率分”。
屯田,汉末的曹操就曾使用过,李璟时期也大力推广,即招抚流民、戍边军人、商人等开垦荒田。屯田制度存在着一定的积极效果,但它不是万金油,也有局限性。
在兵荒马乱时,农民背井离乡躲避战乱,大量农田荒置,出现了农田无人耕种、而流民却无田可耕的矛盾局面;大量的军人驻守边疆,不仅占用了大量劳动力,还要再消耗大量粮饷。在这种情况下,屯田制度可以将以上问题完美解决,使耕者有其田,而官府也能减轻军费开支。
但是在和平稳定时期,农民都回归到家乡,耕种自家的农田,边防驻军也得以解甲归田,屯田制度失去了一切优势,而在政策红利的刺激之下,其弊端却日益凸显。
首先,屯田制度需要有一套官僚体系来维护,各地均有“屯田使”,下设各级官吏,其管理成本身就是朝廷的一大笔支出;
其次,屯田的税赋与正常地租之间存在巨大的差额,这本是朝廷为了鼓励屯田而进行的政策扶持。屯田使们则将其用来套利,即将普通的农田强行划为屯田,从中赚取税赋的差价。为了实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屯田使们明目张胆地霸占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