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沈御医蹙着眉俯身于榻前。只见他手指细细捻动,顿时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
“殿下,严侍卫身体内热乃伤口疮疡所致。”御医声音低沉。
“疮疡?”江易秋眉头不禁轻轻皱起,“这才不过半日,就烧得这么厉害了?”
御医忙不迭地探出一副药方,并语重心长道:“回殿下,近日实在暑热,疮疡也确实难免。且这伤不像是午间才有的,倒像是昨日就有了。此刻当务之急乃清创,微臣重开了方子,服过此药方能清热。冀望侍卫大人早日痊愈,毋致有恙啊。”
舒儿上来接过药方,与一旁的小厮派活。
江易秋脸上则微现忧色,她皱着眉,凝思不语,眼中映射出轻轻晃动的烛光:
“那便有劳沈御医。”
厢房摆设古朴,舒儿吩咐人多点了几盏灯,一下照亮了整个房间。青石台上摆放着用来清洗伤口的清水,一旁还有碗不明液体,带着丝淡淡的草药香气。
榻上,侍卫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痛楚让他平日里周正淡然的面颊显得有些扭曲。
沈御医手法纯熟细致,动作也干脆。只是再熟练,难免会有一个不留神下了重手的时候,严淮屹立刻疼得一下哼出声。
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的喘息声却越发急促、低沉。声音并不剧烈,却带了十足的粗重。
只瞧着他的背,也能发现他每一次喘息后背的肌肉都会如波浪般微微起伏。每一次的吸气,肌肉都微微绷紧;而每一次吐气,又会稍稍放松,连同道道豁口一起在她眼前晃动。
江易秋吸吸鼻子,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手上却已动了起来。
“主子,让奴婢来吧。”
玉莲上前要接过自家主子手中的帕子,遭了无视。
江易秋仔细擦去侍卫额头上的汗水,手指轻柔地滑过皮肤,感受着那灼热的温度。又替他拨开散乱在脖颈后的乌发,小心地擦拭耳朵和脖子。
烛光映着,她能清楚看到侍卫耳廓边那颗小小的褐痣。
病榻弥漫着炙热的气息,好像整个厢房都被火焰所包围。随着触碰,她有了自己正在被烧灼的错觉,几乎要与侍卫身上的热浪合为一体。
小厮们在一旁忙前忙后,大概是有人抬了扇子来,屋内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声响。可此时的江易秋似乎屏蔽了周围一切声音,目光凝视着侍卫的背影,仔细探寻着他的身子,从脖颈到耳廓,再到他紧蹙的眉毛。
心中郁闷使她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问道:“要是继续这么病着,我该如何询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子,严大哥功夫这么高,想来身子骨不平常,定能好起来。”玉莲悄悄拿走了她手中的湿帕子,扔回盆中,“待他好了再问也不迟。”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沈御医已清洗完伤口,叹息一声,留下几番叮嘱,颔首而退。
像这般突如其来的高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发生过多次。
仔细一算,自府前那一场闹剧已过了近五日,宫里的御医来来回回十多趟,榻上的侍卫却还不见醒。
御医们都是一个说法,告诉她严淮屹的伤虽看起来严重,但并未伤及筋骨,花些时间静养即可。只要每日及时上药,凭借习武之人的身子,定能痊愈。
可严淮屹这几日几乎一直昏睡着,连服药也十分困难,更是难以好转。
夜深如水,皎洁的月光再度透过窗格。
静坐于榻旁,烛光柔和,明暗之间,她的影子斜斜地映在床帐上。
只见她脸上焦虑与担忧交织,正端着碗漆黑的药汁,手指微颤,碧绿瓷碗中的药汤早已凉透。
侍卫仍旧趴着,伤得浅的地方已结起薄薄的一层血痂。
听他的呼吸细微而长,似有若无,像是夜风中稀薄的云,随时都可能消散。
除了上一世临死前被宋余衡一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