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行了近七日,头几日都是阴雨连绵,到了二十五、六,竟又天清气朗起来。
离宫别馆皆傍山而立,楼阁林立,屋檐绵延不绝,长廊在草木间如巨蛇般蜿蜒。
江易秋被安置在山上行宫一处花草纷繁的雅阁,宫人们正匆忙将马车上的物件收拾到屋中。
刚下车便见着来了人。
“见过公主殿下。”冯公公作揖,身后带着一批宦官,“公主连日舟车劳顿实属不易,现下也已入暮,圣上的意思是晚间便不再有别的安排,这几日都可留在行宫自行整顿。”
“知道了,冯公公有劳。”江易秋思忖片刻,“听闻薛灵台郎因这晴天免了责罚?”
“呵呵,殿下所言正是。”冯公公点头,轻抚手中的拂尘,“上天庇佑,一至围场便见了太阳,圣上龙颜大悦,一句话免去了该有的惩处。谁人不道是薛大人走了大运呢?”
江易秋侧目看他,并不发话。冯公公自然不再继续,只讪笑着说还要去别处问候,匆匆告别离去。
“时气说变就变,岂能是那薛大人一人说了算的。”江易秋转向玉莲,“冯公公竟还说他走运。”
“回主子,冯公公定是说薛大人能免去皮肉之苦,是走了大运。”玉莲跟在江易秋一侧,穿梭花草竹林。
“这我当然知道。”江易秋反问,“可若这几日天不放晴呢?一个小小的五品,岂不是要砍头,还要牵连其他人。”
“啊?有这么严重?”
“可不是?欺瞒父皇,怕是个不敬之罪;耽搁围猎大事,罪加一等。”
玉莲缩了缩脖子,很是后怕:“这、这做官当真不易。”
江易秋未答话。
记忆模糊一片,她无法回忆起上一世是不是有类似的情况,何况是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若是没有在宫门口看到官兵将那绿袍拖下马又拽入雨中的样子,可能整件事她都不得而知。
许是因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现在格外惜命,担心父皇会不会将她推向宋家这个火坑,因而对父皇的言行多了些以前不曾有的关注。
“主子,咱们到了。”玉莲推门,迎江易秋入内。
雅阁前有竹林小道,后靠山石,不远处更有一股瀑布。院落幽深又临水,很是清凉。大概是因为一连下了几日的雨,水声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闹腾。
好在平日里围场和行宫都有人打扫,也不需要清理什么,玉莲指挥人安置好行囊,又差人准备晚膳。
饭后在林中走了一遭,江易秋实觉小腿酸疼得厉害,上榻小憩不过片刻又转醒,实在是瀑布声有些扰人。
“殿下醒了——”
屏风外传来宫人的声音,接着便有扎着小辫的丫头进来替她勾起床帐。
见公主扶额,宫人推开窗扇,绿意扑面而来。江易秋目光穿过层层重叠的长廊,是排列在门外马房的马匹,再往远处一瞧,竟又来了群人。
“主子,是皇后娘娘。”玉莲小步走到榻边,扶江易秋起身。
晁皇后带着人进了屋内,江易秋正好迎了上去。
“母后怎么得空来了?”
晁皇后却不回话,一个眼神屏退了一众下人,紧接着抚上江易秋的手。还来不及倒茶,晁皇后便拉她在桌边一道坐下。
“儿啊,母后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晚间宋尚书来你父皇这儿求过旨意了。”
江易秋瞪大双眼,脑中似断了根弦。她有不好的预感,生怕母后说出什么让她无可奈何的话来。
“求过旨意?什么旨意?”
“还能有什么事?十月一过你便要十九了,宋家那二公子如今二十又一。”晁皇后拍拍她的手背,“生辰八字母后也寻大师细细算过,说是与你十分相配。”
话落,江易秋只觉两眼一黑,呆愣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父皇的意思呢?”
“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