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接着说。
她说完,微微提了提淡青色的裙摆,起身又转身,然后又回过头在桌上放了些银钱,说道:“我身上就这么多,也不好找人家讨要,要是修行修不下去,就找个地方做些买卖。”
他正要回绝又被她打断,只好沉默的看着她下楼,听到她脚下与木板碰撞发出的声响,看着她走到楼门口,看着她又想起一件事,看着她慢慢开口,然后温柔的笑了笑,缓缓的对他说道:“好好活着。”
一滴雨砸到了窗台,将云素打醒,他下意识的对着楼下的空气默默点点头,没有想起以她的修为不需要伞,而是想起她可能没有带伞,于是她身后的巷子里凭空出现了一把伞。
她拾了起来,撑开伞,朝城外走去。
春天应该快来了,这雨不是很大,细细绵绵,这片地方在这几日里来过很多次乌云,却一次雨都不曾落下,如今外头阳光明媚,却反而落下了小雨。
云素不知觉闭上了眼,听着好听宁静的雨滴声,不知觉间,他也断了与伞的联系。
此时此刻,他才想起她最后说了什么。
好好活着。
诗绪也对他说过这话。
区别在于一个想下次再见一个在说也许再也不见。
云素在很多时候都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在山里的小时候,在冬祭的时候,在此时此刻。虽然他早已猜到那句承诺会落空,虽然哪怕她提起他也会有很大可能拒绝,但真正落空的时候他整个人也是空落落的。
就这样听了一下雨声,发了一会儿呆。
他看着桌上的菜突然觉得好没胃口,突然好不开心。他想着自己应该想些什么,比如她怎么如此走得突然。
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他的尽头是知初,而她如今已经通明。很遥远,如他当初在小院里顶撞父亲说仙人时说的遥远。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因为她的离去而不开心而失落而难过,但他没有任何想要追上去的打算。
他自然而然的沉浸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份离别难免的难过,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自己只能知初的事情。
他本来觉得修行遥远,仙人遥远。修行这件事对他本来就不重要,修行到哪里对他当然也不重要。
只在某些时刻,他才会想去修行。
刺天时,解题时。
又比如现在,被人一脸惋惜的提及时。
云素不在乎,当然也不会理解她的懊恼惋惜,只能从情绪本身去推定这大概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他难受的只是这样的情绪落在他身上。
直到雨停时,少年才撤去身上的钟灵,穿着本来陈旧的衣裳出了满玉楼。
出了满玉楼之后,望着雨后空荡荡的街面,云素一时间没了去处,他嗅着小雨的清新,漫无目的的边走边想着。是应该先去弄一套新衣?还是回鸢山?还是去哪里做些什么?
除此之外,他还记起唐晚晴说清净仙人明日就会到。为了避免出现什么麻烦的事,他打算做完一些事,就赶紧离开乌离。
云素先是往杨府去,灰马被他带走之后不知所踪,他还欠着人一匹马。
他到了杨府前,正看见那个女子模样的大树还背着一个大盆在门前,正拿着些纸张与旁人说着话。
等着他们说完,云素才走上前去,朝它唤道:“水柳姑娘。”
水柳也认出他,将那人遣走匆匆走了过来,他盘算着从怀里拿出一些银钱,递给这棵柳树说道:“上次借走的马,没看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整个乌离都清楚他与圣人弟子走得近,水柳不敢要他的钱,推让中田清娘走了出来,看到两人的举动说道:“我瞧着那上宗仙人刚刚走了,公子怎不一起走?你们这是?”
水柳和她说了清楚,她嘴角一扬,揪起水柳头上的柳条,呵斥她说道:“那马不是钱啊?你倒是大方,从你月俸里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