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牧是曲阳城巡检司巡检,这个官的职责里有曲阳县本地的缉盗、治安工作。但哪里管得了整个县,他曲阳城里的事情就管不过来,有油水的时候最多也就把手伸到附近的几个村。
曲阳其他地方的缉盗、治安大多依赖乡间的地主老爷们。
曲阳城里流民问题天天有人说,可曾牧就是故意装糊涂。这么做除了因为实在没油水所以使唤不动属下之外,未免没有些“养寇自重”的味道。
他想等流民闹得再狠一点以后,大家要曾牧这个巡检派兵拔刀做事,上面、民间不都得给他点甜头好处?而且流民闹的越凶闹得越大,他得的好处立的功劳也就越大嘛。
今天之前他脑子里处理流民的方法全是打打杀杀,想着怎么把犯事的流民在抓捕的时候就干脆打死,或者怎么把流民抓进牢里饿个半死不活,等放出去的时候,隔一夜自然就冻饿而死了事。
今天到了周宇面前,听他这么一说,曾牧才发现,把流民从曲阳城里骗出去也不是不行啊。
过去是曲阳城外实在没有活路,所以流民哪怕死在城里也绝不出城,因为城门那儿已经不让流民进城了。
城里总有屋檐可以遮雨,有墙壁可以避风,不说讨饭,运气好抓到老鼠、猫、狗还能吃肉,比城外要好得多。
现在有了这延寿教在城外施粥,是不是能把他们骗出去呢?
曾牧在心里计较了一会儿,问周宇:“教主要这么多流民作甚?”
周宇说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本教的道法,救下越多濒死之人,法力越高深。延寿延寿,既是行善,也是修行。”
曾牧心里不信,但表面上一副信了还很敬佩的样子:“教主真的不会断粮之后带人掳掠乡间?”
周宇想了想:“我怎会做这种事呢。听说曲阳乡间精壮男子被征役征得颇多,已有不少土地无人耕种?”
曾牧眼睛一转:“教主要买地?”
周宇摇手:“可买可不买,目前让我延寿教教徒佃种土地即可。”
这些流民本来是麻烦,现在有个延寿教来养着他们,不仅没变成麻烦,反而可以变成乡间的佃户,曾牧觉得这事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为什么乡间地主不愿意把流民收成佃户?因为流民身无分文,在种出粮食之前要地主们养着,如果到时没种出多少粮食,他们反而会亏了。
并且流民是灾民,只要灾荒一过,他们肯定要抛下这里的田地回自己老家去种自己的地。到时候地主养着他们养好了,他们屁股拍拍一走,岂不是鸡飞蛋打。地主们精打细算,自然不愿意找流民当佃户。
原本曾牧还觉得这个教主收流民是要作乱,但如果他真的愿意一边养着这些流民教徒,一边让教徒变成本地佃户,那地主们不用出粮食,又得了佃户,哪里会不愿意。而流民有了土地可种,轻易也不会跟着延寿教作乱?
曾牧越想这事越靠谱,看周宇也变得顺眼了起来:“我身为曲阳城巡检,自然也要帮曲阳做事,既然你说要帮你的教众佃种田地,到时候我帮你介绍本地乡贤,你可不要推脱。”
“怎么会,感谢巡检都来不及。”
周宇从腰间掏出五锭银子,塞进曾牧手中:“曲阳城里的流民,就拜托巡检大人了。”
曾牧一看居然有50两!原本以为今天来这里肯定要一无所获了,没想到不仅自己能捞功劳,还捞到了钱。
“哈哈哈哈,教主心善啊。那曲阳城里的灾民每天过的都是苦日子啊,城内居民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他们饥饿不堪日渐消瘦,我偶尔施舍时也是心里难受。只无奈能力有限权责所在,有时还得抓捕他们。我这几天一定想办法劝他们来周教主这里过吃穿不愁的好日子!第一批,就先把大牢里的灾民都送到教主麾下!”
周宇心说当官果然需要脸皮厚,把牢里的先送过来,这种话都能说得不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