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
正是除夕,万家团圆之夜。
越家人围着年夜饭桌,欢声笑语,酒暖融香。
桌上是明霜和凌恪两个下厨张罗出来的饭菜,不仅有山珍海味,还有灵谷药膳,人人大快朵颐,吃得眉开眼笑。
直到子夜,辞旧迎新之刻,明霜方趁着大人小孩放鞭炮的工夫,回到自己屋中。
这是一年中,紫微界运势最强之时,也最利占卜。明霜从袖里拿出六枚钱,认真地投掷,期待一个答案。
她接下来是应该继续在松塔庄着重经营,还是出发去往京城,讨回那宿世冤仇!
铜钱一枚枚落在桌上,明霜心中提起:
答案是……
京城仲府。
当朝首辅仲一良的这个年,过得有一些小小的不顺心。
他去年费了好大心血,先是反复上玄女宫拜会,接着又豁出小半家业上贡给这些年结识的几位道宫真人,才隐隐约约地,打探出一件大事的朦胧轮廓来。
仲首辅想了三天三夜,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才下了决心,暗中派人去结交一些北蛮妖国来的朋友。
好不容易跟一位朋友连上了线,秘密将他请到了京城府上,攀上了一些交情,商谈了一些机密。
这位好朋友临走时还信誓旦旦,就算不冲着他们之间的交情,也要冲着他们所共谋的大事,帮他将凤江城内务府一个小却紧要的位置上的人不动声色地偷偷拿下来,好让仲一良的人上位,暗中动作,方便配合。
谁知几个月过去,不仅那个位置上的人没什么动静,连那位朋友也再没了音讯。
仲首辅愁得很。
若是此路行不通,明年今日,他就未必还能好好地坐着,跟家人故旧一起过年了。
他的长子看出他心不在焉,上前道:“父亲若是疲惫,不如早早歇息了,明日还有大朝会要应付。”
仲一良往堂下看看,大过年的,他的有血缘或没血缘的满堂孝子贤孙们都抛了家聚在他府上,送礼说笑逗趣,也怪不容易,不如早散了,省得一个个堆着那笑,累得慌。
正要吩咐下去,他却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坐在末席的一个拐了七八道弯的灰孙子。
这人……仲一良的记性好,居然便想起来,似乎是给他送过一柄金如意,谋了北地一个芝麻官县令的缺。
结果职位虽然谋到了,但因北地今年妖祸闹得凶,这人怕回去没了性命,就躲在了京城他干爹那边,没敢回去上任,因有关系护着,倒也没人催他上路。
此人自然也不敢来找他讨金如意,白折了钱,怪可怜的。
今日似乎还给他送了些旁的,想要调换个南面的缺。
这人叫什么来着?似乎,是姓钱……
仲一良手指点了点桌面,心中暗道:嗯,就是你了。
他低声嘱咐了身边的长子几句,才回后堂歇息去。
那边钱文举稍后得了仲大公子叫出去单独说话的待遇,惹得满堂不知多少人眼红。
钱文举听了仲大公子的安排之后,表情狂喜,将头在地上磕得山响,一片红肿:
“小的甘为仲大人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宫中的年味却有些淡,庆淳帝怕吵,听不得鞭炮爆竹响,又烦太多人穿红挂绿在他眼前,下面的宫人们也不敢十分张罗。
他今年已三百零七岁了,虽然外表仍是个中年人,但精气神已衰微到了极点,他枯瘦的手和苍白的肤色都在向人们暗示一个事实:
庆淳帝离殡天的日子,不远了。
他耷着眼皮往下面看,三宫六院的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