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年多前他还认为自己的一生将会深陷泥潭被噩梦痴缠,只是世事无常却有峰回路转时,现在自己静默多年的心被一个孩子所描绘的愿景轻易唤醒,也许这就是执念吧。
“师父已经错过驰骋天下的年纪了,不过我倒希望殿下真能如海东青一样振翅遨游。”
阿好闻言笑的很开心,拱手行了一个中原的弟子礼,“那就请师父授我真正的韬略之策。”
这回轮到敬川愣神了,他凝神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孩子,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缓缓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公主此言何意啊?”
阿好眼神清澈通透倒映着敬川有些局促的面容,像是上好的铜鉴一般,“师父认为我是女子并没有教授我真正的治国之道,治军之道。”
“治国之道?公主你确定自己要学吗?”
阿好迎着敬川打量的眼神坚定的点点头,“确定!”
“父君与母妃伉俪情深,我与哥哥是兕国唯二的子嗣,阿兄常年征战危机重重,无疑于与天争命,每一次出征都代表着他也许回不来,我不能将兕国所有的重担都让他一人承担,兕国是我的母国,作为公主,我受百姓供奉,理应肩负守护兕国的责任。”
“公主大义为师佩服,不过,我更好奇,既然公主想帮助君侯跟将军承担重任,那就知道自古以来各诸侯国的公主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像那井国公主一样入宫陪王伴驾。”
阿好闻言歪歪头,像是单纯一问,“可那明明不是唯一的选择,她们却情愿将一生搭进去,去面对永远望不到头的甬道,跟那翻不过去的宫墙。”
敬川看着面前的阿好眼中仿佛流动着深沉隽永的河流,平复着人心中的世俗,跟妄念。
眼中的家国好像在此刻有了具象,这样的女子不应该成为深宫的牺牲品,不应该成为君王牵制母族的筹码,她应该站在更广阔的天空下成为众人眼中不可及的存在。
此刻的敬川才正视了眼前这个稚童般小公主,不仅因为她有着超越年纪跟性别的志向,更因为她心里视为圭臬的家国。
敬川勾勾唇角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蹲了下来,与小殿下平视,“小殿下,你真的想好了?这条路可不好走,也不会平静。”
“跟男人争天下,要付出的比那些男子多上千倍上万倍,其间的艰辛不是你如今能想象到的。”
看着小阿好有些怔愣的眼神,敬川又接着说道:“甚至要比你的父兄更加辛苦艰难。”
“这些殿下都想好了吗?”
“跟着我修习治国治军之道就等于在学为君之道,想要让一个国家能永盛不衰只有一腔热血跟满身武功是不行的,为君者与为帅异曲同工。”
“无论是君还是帅手里拿的都是刀,只不过形式不一样罢了。”
“慈不掌兵,殿下宅心仁厚,是福泽深厚之人,应该生于光明灿烂的朝阳之下,不应该手染血污。”
“权谋者,纵横捭阖,事无定主,朝三暮四,谋后而定,他们走的路可不是清风霁月的君子之道,有时也会让人不齿。”
“他们脑中所权衡的唯有一个利字,后人兴许还会骂上两句小人竖子之类的醩言恶语。”
敬川也不知道这些话小公主能不能理解,虽然心里有些不忍,但是还是要跟她讲这里面的血污,毕竟这条路就是男人都不好走又何况一个金尊玉砌的小公主了。
其实依着他原本的想法倒是想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大公子,毕竟他如今是最接近那个目标的人。
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那种从心底散发的炙热和坚定,敬川终究是改了看法,女子又如何,难道就要服从命运的摆布,困在那假山水榭间,终其一生都没见过奔腾似海的江河,没见过跨越时光的山海。
这样的人生除了一片死寂还剩什么,传宗接代吗?
公主不愿困在闺阁中,不愿成为男人的附庸,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