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原本是灯火通明的大殿,却是气氛沉寂针落可闻,周遭的空气中涌动着不可见的危险气息,尽管满堂文武皆在此处,可是每个人脸上神色各异,无不昭示着此间大殿上的凝重。
这时丞相凌湛垂眸瞥了一眼桌上的餐盅,又用余光扫了一眼上首殷昭的神色,心里不由冷笑,想必这又是太子殿下用来威慑群臣的一出戏,黄口小儿的把戏,这天底下的奸佞要是只靠威慑就能根除,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争做奸佞了。
不同于丞相的不屑一顾,大祭司的神情可谓是心如止水古井无波,眼神放空也不知他到底看向何处,犹如入定一般,仿佛是毫不在意自己而今身处何处的修者,乍一看去,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隐居修士的高深莫测。
不过这其余众人可就没有丞相和大祭司那份淡然处之的底气了,自从下了早朝他们就被大王强行留在这大殿之中议政,与其说是在这议政倒不如说那是君王的变相逼迫与软禁。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是大王在逼迫他们低头,逼迫他们心甘情愿的让步。
君王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所有人的命运不过皆在他一念之间,君王一怒伏尸百万,绝非戏言。
可是像他们些人哪里有什么选择的权利,满堂文武有几个是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再说这朝廷就是片泥泽,任谁一身白衣在里面滚一圈也分不清黑白了。
这天底下做官的人是为了什么,别说是旁人,就说他们自己走到今天都已经恍惚了,金钱?权势?虚名?美人?天下人都认为他们亼亼一生都在追求这些东西,尽管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到底是为了这些虚无死物还是为了以此来填补他们心中在丧失人性过后而产生的空寂?
他们心里到底作何想,就连他们自己也分辨不清了,只能凭着本能在沼泽中沉沦。
“诸位大人,请吧。”
随着殷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底下众人的思绪,也打破此时大殿之中的万籁寂静。
虽然太子发了话,但是底下百官却纹丝未动,所有人都敛着气息关注着丞相和大祭司的一举一动,不怪他们小心,而今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他们虽说是君王的臣子,但事实却也是他们已经和他们的君王走到了对立的两端,准确的说自从子敛继位他们之间就已经注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君王的嫉恨他们心知肚明,而今唯一的生机便是紧紧跟在丞相和大祭司的身后寻求荫蔽,或许还有转圜。
凌湛阴沉着脸看了眼桌上的餐盅,沉吟片刻,伸出手打开了餐盅,尽管他心里早做了准备,但是当看清餐盅之下碗中之物时,还是难免心生不虞,偌大的餐盅之下竟是一碗清水煮面,从表面看去澄清的汤水上没有半点油性。
凌湛眉峰一挑,心道这太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知道就凭这一碗面他还想能起多大作用,总归不会想借此唤回他们为数不多的良知吧。
当真是可笑之至!
底下众人见丞相有了动作,彼此也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揭开眼前的餐盅,只不过到底是没有凌湛处变不惊的气度,待众人看清了盘中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精彩纷呈。
一时间清脆的碟碗撞击声过后便是一片死寂,上首的殷昭早有所料,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过,这丞相和祭司倒是比他预想的更加平静,这两个人一个云淡风轻,一个面沉如水,总之这两人端的就是万籁俱静,就连眉头都未动一下,似是平静接受,也像是野兽反扑前的伺机而动。
“诸位大人,都别拘着了,一整日都未用膳想必现在定然是饥肠辘辘。”
“今日大王让诸位承乾殿议事,原本的旨意是何时想出对策方可离去,但是本殿实在不好让大人们一直饿着肚子在这苦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