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温迎就已经昏昏欲睡。
夏引在前排积极学习驾考宝典,陈格一路都在打游戏,温迎在水晶破碎的声音中再次睁开眼睛,没来得及抓住脑海转瞬即逝的梦境,也没分辨清楚陈格这一局到底是输还是赢,把书包抱在怀里,形单影只地下了车。
老旧的居民区没有装路灯,夜色静谧无声,向四周蔓延开来。
温迎顺着记忆走错了房门,又折返了一遍,才找到自己的家。
她困得简直想往地上一躺,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睡觉,靠着躯体中残存的洁癖意识去洗了澡,出来以后,整个人却完全清醒了起来。
从床头辗转反侧到床尾,依旧入睡困难,温迎觉得是自己的身体还不够累的缘故,翻身下床,大半夜地开始收拾房间。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打扫的,温迎是很有秩序感的人,房间一向井井有条,维持得很好,眼下能做的工程,不过是把摆放在屋子里的东西调换位置而已。
整体上看不出变化,变化总在细微之处,聊胜于无,能够比较出昨日和今日的不同。像水面的起伏,波纹荡漾,代表水在流动,是活着的水。
温迎也在活动,是清醒的人。
在卧室里摆弄了一会,温迎把湿衣服也洗掉,看预报又是个晴天,三十五摄氏度的太阳很大,不需要脱水,衣物也会自然晾干。
她把之前换下的挂好,从书包里拿出外套,底下还有一条毛巾,浅淡的蓝色上沾上了类似青苔,又像草叶汁水的颜色,她用了香皂和洗衣液,搓了好几遍,都没有搓干净。
那些痕迹像是长在上面了,很顽固。
温迎将它拧干,攥成一团,手悬在垃圾桶上方。
寂静的空气里,不知从哪传来开锁的声响,“吱呀”两声,门被打开又关上,“啪”——有人粗暴按下电灯开关,一对夫妻开始吵架,女人的怒骂,和男人含混不清的辩驳,通过隔音勉强的墙体传过来,温迎的手顿住了。
她把毛巾理了理,抖去褶皱,挂在了一旁的晾衣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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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迎是被吵醒的。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九点还不到,算了算时间,自己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屏幕上堆满了消息通知,是乐队的四人群聊,她没点进去看,把手搭在额前,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清醒的意识回笼,门外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有人在大声说话,还是好几个人,扯着嗓门,听起来就堵在她家门口。
温迎不知道大清早的有什么话要说,正如不知道大半夜的吵什么架,眉头一皱,坐起来穿拖鞋,准备往门口走,想起要注意形象,又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披着外套出来,门口却没有声音了。
外面安静下来,显得这时候发难有些马后炮,她在开门与不开门之间犹豫几秒钟,下定决心,只从门缝里瞅一眼,手搭上了门把手。
门是往外开的,她推门的动作很轻了,无奈门轴生锈,咯吱咯吱地颤着,仿佛一场得意的宣告,对面的房间大门敞开,屋子里站着的人不约而同,齐刷刷看过来。
温迎:“……”
一瞬间被盯地头皮发麻,想也没想,反手把门拉了回来。
视线被阻隔在门板之外,温迎手还握着金属把手,忍不住自我反思,不对啊,明明被吵醒的人是她,她应该气势汹汹地去理论才对,怎么反倒先尴尬地脚趾抓地,避之不及。
她在群里叹气:“哎。”
夏引:“怎么了高中生,你有什么忧虑吗?”
温迎:“感慨一些为人处世之道,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夏引:“???你碰上什么困难了,告诉我,我去解救你。”
温迎:“其实也没什么。”
夏引:“没头没尾的,大早上发什么癫。”
的确没头没尾,有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蹦出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