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制衣厂,衬衣款式相对固定,我们能做,别人也能做,好与不好的区别只在于材质、做工,这两样只要舍得投入成本和精力,谁都可以做到。
好运来现在有一定的名气,但不是天下闻名,等到它的名气再上一个台阶,等到制衣业同行将它的成本了解清楚,好运来就会陷入同质化竞争。
意思就是竞争对手和好运来做同样款式的衬衣,品质相差无几,然后模仿好运来的营销策略,甚至直接冒用好运来品牌,但是价格压低20%甚至更多。”
冼耀文轻笑一声,弹了弹烟灰,“中华制衣执行高薪制度,且有不少福利,这两样加高了不少成本,尽管如此,好运来的利润率依然很高。
竞争对手没有福利,也不执行高薪制度,薪水尽可能压低,对利润率的期待值也降低一点,这样一来,同样一件衬衣,竞争对手即使将价格降低到好运来的30%,依然有利可图。
面对这样的竞争对手,好运来如何自处?”
米歇尔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好运来扩张的速度越快,将来市场萎缩的速度相对也会更快?”
“知道秦始皇吧?”
“嗯哼。”
吸一口雪茄,冼耀文不疾不徐道:“秦朝最富有的人是巴寡妇清,她的成功之道就是敏锐地抓住秦始皇追求长生不老的心理,第一时间拔得头筹,为秦始皇独家供应朱砂。
汉代最富有的人……”
冼耀文摆了摆手,“太遥远的我就不说了,你一个番婆未必知道,我就说近代的,一个是伍秉鉴,另一个胡雪岩,这两个人你应该都有所耳闻,怡和银行刚在羊城创建的时候还叫渣甸洋行,后来搬到香港,借助怡和行的名声更名为怡和洋行。
当时伍秉鉴能成为全球最富有的人,是借助了乾隆发布的命令,洋人来华贸易只准通过羊城一口,这一政策让羊城十三行垄断全中国的对外贸易,也成就了它的繁荣。
伍秉鉴的成功之道,可以归纳为垄断。
胡雪岩应该不用我多说,或许你爷爷当年为了见他一面,做出过很大的牺牲。”
“王有龄、左宗棠。”米歇尔摇头晃脑地说道:“胡雪岩的成功是政治投机的成功,他成也政治,败也政治。”
冼耀文嬉笑道:“你一个番婆在我面前摇头晃脑之乎者也,有点不尊重我,你还是讲英文好了。”
米歇尔不苟言笑道:“亚当,请继续严肃的话题。”
“OK。”冼耀文耸了耸肩,说道:“自秦汉以来,中国历代最富有阶层,都有一个共同点:巨额财富积累并非依靠创新,而是靠政府的特许经营和获得垄断地位。
既然巨额财富积累的核心是维持与权力的友谊,甚至是输送利益,权力赋予准入机会和垄断地位,进而获得巨额财富,那么财富要么用于个人享受,要么用于利益输送,绝不会用于技术创新。
头部是如此,中下层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加上过去几十年社会动荡,朝不保夕,更加没有多少人去技术创新。
纵观华商前几十年的发展之路,绝大多数人都在走别人走过的路,较优秀者引进西方已经成熟的生产体系,生产自己的产品,见到这种产品有市场,就会有无数人挤进去分食。
好在内地的市场够大,而且没有哪一家企业发展到较大的规模,大家把市场分而食之,都能吃到六七分饱。
如今情况不同了,小小的香港挤进来一大堆从内地过来的华商,香港缺少资源,可供发展的工业有限,加上巴统的成立,选择面变得更窄,相较之下,纺织业成了比较好的选择。如无意外,香港纺织业马上会迎来爆炸性的发展。”
冼耀文摊了摊手,“好运来越成功,跟风模仿就越多,金得利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大概还会冒出好来运、运来好、来好运,产品泛滥,品牌区隔模糊,同质化竞争达到一个顶点,就会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