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八百里加急的信第二天下午就被送到了皇帝的帐篷内。
皇帝把自己关在帐篷内捧着那幅小儿画,沉默了许久。
有人还听见,帐篷里传来压抑的哀哀痛哭。
当天下午,南安王留下镇守,圣驾回銮了。
其实前线战争吃紧,皇帝为了小儿子的夭折本不应哀毁过甚。但战士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他们宁愿自己效忠的是个愿意为了小儿子夭折而痛哭废止公务的人,也不愿意自己效忠的是个冷血无情的政治机器。
皇帝也只是做出了,在这个时刻他应该做出的正确选择而已。
圣驾刚走到城门外十里外,启明殿太子这边收到消息:十一殿下的生母石嫔娘娘,因看管皇嗣不力,自觉无颜面圣,已于午夜时分在寝殿内自戕了!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她的贴身侍女豆蔻,现在已经叫人拿起来扣住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石嫔可是父皇现在最宠爱的妃嫔。
沈策捏着手里的折子,坐立难安,政事他处理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但是这些算是家事的事,他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想了半晌,他换上了素净的衣饰,驾着快马,在城门处跪迎。
……
十一殿下和石嫔的事,就像小石子落入池塘一般,只在众人心中留下了小小的涟漪。日子还要继续向前过。
十月过后,秋意渐凉,前方收到消息大获全胜,举国欢庆,随着南安王的回朝,皇宫内举行了盛大的宫宴。
太子爷和太子妃觥筹交错了半宿,贺的都是南安王的功绩,监国的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没有人记起。两个人的脸早就笑僵了。
回了东宫,二人把礼服袍子换了下来,里里外外的是一身的汗。
太子妃叫丫头们伺候着卸了钗环、换了常服,又把头发梳顺,拿着牛角梳通上一百下,这才把沉甸甸压着头引的酸痛感给缓解了。
宫宴上的东西看着精美,实际上都是不出错的“太平方”。炖的、煮的居多,而且都让御膳房煨炖在锅子里半下午了,就是有什么滋味儿也早就让锅子给吸收尽了。
太子爷还有些话要跟太子妃说,于是坐下来,两个人一同叫了一些吃的。
太子妃给苏姑姑使了个眼色,苏姑姑就去小厨房叫了。通常小厨房也是给主子备着晚膳防止主子们半夜饿了叫膳的,何况今日又是合宫宴会——伺候久了的都知道,在宫宴上是吃不到什么的,主子们回来必定饥肠辘辘的。
苏姑姑、画眉、莺儿并几个脸熟的小丫头捧着一些碗盏上来了。
团团摆在桌上,又开了盖儿。太子爷这才看清:有八宝鸡、蒸蛋羹、炖鸽子汤、子孙饽饽等。
这些都是不会出错,一时半会儿又不会失了味道的东西。太子爷知道,这是宫里下人的常见做法,他也不能说出个什么不好来,别说他了,就是皇帝本人来了,也挑不出一点错儿来。
但是,这些四平八稳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致,他压着性子吃了几口蛋羹,感觉饭从胃里往上顶,有点吃不下了。
太子妃那边看着他的神情,就要跪下请罪。他虚扶了一把,嘴里道:“你我夫妻,不必这样。”
他最近觉得,太子妃有些过分小心了,也不知是有什么人说了什么的缘故。不过,这样也好……他心中叹了口气。
太子妃稳了稳心神,徐徐地道:“今日遇见了太后娘娘,娘娘说咱们成婚时她正病着,没能给咱们贺礼,过些日子送到府上。”
太子爷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太后娘娘年轻时可怜他年幼失母,对他倒还好,但是随着年岁渐长,明白了太后是令氏女,也知道了令氏和南安王以及自己的关系,渐渐也冷淡了。
但是对着太子妃,这个令氏女,他现在还开不了口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或许她懂,但是现在他对太子妃多少还有一些防备,因此他不预备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