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站在大营前,裹着一身狐裘,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冻得鼻尖都红了,但眼中的澄澈却如皑皑白雪一般。
她不为所动地看着何昭,眼底映出茫茫白雪,一如她的语气般,冷若寒霜:“何监军,两军阵前,并非唯将令是从,战事一触即发,并非是算无遗策。若是事事都能依令而行,战无不克,又如何会胜负一分?何监军读圣贤书,是为了明事理,辨黑白,而不是仅凭所谓的密报,便要定一个人的罪。我家夫主一战成名,年纪轻轻便是领军将军,在京中执掌风圣,如今临危受命,执掌征北军,自然是有人眼红。开国四姓本就遭受非议,大齐的世家子弟无一不是如此,蒙荫太重,总是不能彰显才学。何监军,不也是如此过来的吗?”
何昭长叹一声,故意激她:“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九娘,如此黑白不分,他是你夫主没错,可忠勇侯是你的父亲。若是他真的做下,他便是你的杀父仇人。两军阵前,不听将令,而致主帅身亡,此乃死罪。你应该知道,要定一个人的罪,很容易。而他现下不在营中,北燕的主帅是他的生父,通敌叛国,也不是不可能!”
“何监军慎言。”商离早就听腻了,从容地回道:“我家夫主一直备受非议,从他第一日入军开始,对于他和韩充之间的猜测从来没有停止过。可他证明了自己,幽州之战便是最好的证明。试问,韩充占据幽州十年,又怎会轻易失守?”
何昭有备而来,“何某在来之前,查阅过当年的用兵典记,韩定之确实用兵如神,有如神助。但是,他攻打幽州的时间选的如此精妙,乃是幽州兵力换防之间的空档期。可是,北燕占据幽州十年,换防并不是定期的,有时半年一次,有时三月一次,有时一年为期。他是如此知晓幽州换防,提前调派兵力的?而又如此凑巧,北燕的斥候对我方的异动毫不知情。”
商离冷哼,“何监军,你难道不明白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吗?冀州之乱,我方不知北燕异动,乃是斥候营被撤,难道幽州之时,不能是同样的道理吗?你所说的换防并不定期,那就说明换防总是要换的。我查过斥候营先前的记录,在幽州换防之前,确实是有消息的。何监军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去调阅查看。”
商离不想再与何昭做口舌之争,“陆将军的将令,兵部有存档,我征北军中同样也有留存。你看过的,我亦是看过。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变成今日的你,但我认识的何安仁,即便他不用背负家族的兴衰,但他也不会做出有损家族利益之事。你今时今日,与世家为敌,受尽世家唾弃,你不用拿常山做借口,而是因为这就是你心中想行之事。我绝不会坐势不理,看着你行不义之举。何安仁,这里是冀州,这里是死了十万征北军的冀州,你可曾问过,这些人因何而死吗?你心中的公义与良知,又在何处?你看不到冀州饿殍遍野,田园荒芜?你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可曾问过黎民百姓的肚子可曾吃饱?不,你看不到,因为你从来不曾饿过肚子。你生平受到最大的委屈和苦难,可能是被我悔婚和被金娘子暴打。可你依然温饱无忧,从不曾落下一顿。”
“来人,把何监军的大氅扒了,扔进信都的慈幼院。其他在驿馆的侍从,严加看守,不得出驿馆半步。”
商离的性子是张扬的,只是这些年在洛阳不得不低调而为,不给商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暗中筹划她在公主府的暖阁。可即便如此,开阳郡主商离这几个字就无法让她低调而为。她压着性子,承受着亲人离世之苦。可如今在信都的大营,她若是还畏手畏脚,这征北大将军夫人的名头也算是白给了。
郑嚣得令,连忙出营,与陆冉亲自动手,把何昭扒得只剩一件外袍,连干粮都不给他留,便扔进慈幼院中,叮嘱院中将士,一视同仁。
何昭猝不及防,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