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还在闹,闹着要离京,可是高崇下了新旨意,在京的世家子弟无故不得离京。他被拘在京中不得动弹,亲事没有着落,官职也辞了,一时间就只剩接着闹腾。
沈从善拿他没有办法,以他的行径想拿他下狱,理由并不充分,难免要被人诟病。高崇是想打压世家没错,但沈璋是皇后的长兄,沈从善又是中书令。他只扣了沈璋三日,世家大族缺席罢朝,以沉默声援沈璋。可见,世家对禁婚令并非无不在意,还未及己身,却时刻在谋划。
可朝令夕改,对高崇十分不利。一旦有了第一次,往后的政令就会因此而难以推行。皇权与世家本就势寡,多年来先后两代圣人都无法真正地压制世家,高崇这仅仅只是开始。但高崇与世家间的牵扯不多,他的出身不显,注定与世家无法相容。禁婚令,本就是高崇对世家的宣战,如今让他不战而退,他不服。
从昨日起,沈璋开始绝食抗议。
他在正阳门前铺了草席,披发在肩,轻袍缓带,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再次抨击高崇“禁婚令”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昨日是大朝会,如今在朝堂上以沈从善为首,蔡通虽有时与他意见相左,在朝堂之上争得面红耳赤,但在沈璋之事上,二人却难得地一致。
蔡通率先出列,朗声道:“臣以为,沈居安在正阳门前绝食数日,是生是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黎民百姓看着,天下士子看着,连婚配如此私人之事,圣人都要用强权以压制,强迫有情人劳燕纷飞。如此一来,日后圣人还会以此令夫妻和离、母不育儿、父子相残,伦常不再,与禽兽何异乎?”
沈从善也不落人后,“臣以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方是男女之间最为美好的情感。若圣人要强行指婚,令两看相厌的男女成为夫妻,家不成家,家无宁日,国又如何维系?”
高崇不说话,怒目而视。这两个人一个骂他是禽兽,一个说继续下去会亡国,根本不把高崇放在眼里。
萧寅立在一侧,冷眼旁观,等着高崇怒火中烧。
敢在殿中议论的官员,不止这蔡通和沈从善,其他人等你一言我一语,以往朝堂之上唇枪舌剑,恨不得掐死对方,今日却是难得的一致对高崇。
高崇这才意识到,世家并不是无力与他对抗,商家、韩家相继衰败之后,其他世家沉默着,但并不是退让,而是在观望,等着最佳时机,把世家失去的一切找回来。
而高崇他不能退让。今日若是让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翻身。
这时,殿外宫人高唱:“太皇太后到。”
太皇太后贾氏,历三朝,甚少过问朝政,十分懂得把握后宫与前朝的尺度。高平贾氏能人倍出,位高权重,贾氏之侄贾冲乃是门下侍中,掌驳奏诸事,另有一侄孙贾青,领兵部尚书事。但贾氏从未借势任由贾家坐大,虽位高权重,行事却极为低调。族人最大的败笔,便是与商离议亲的谢洛生母贾氏与火烧定国公家庙的贾严。
贾严放火烧了定国公的家庙,贾氏曾派太后大长秋向定国公和汝阳公主致歉,并承诺在韩凛需要之时,若她还在世,定然会施以援手,以结两家之好。
昨夜,定国公回了京城,立刻手书一封,并未说明事情原委,只说松源寺被羽林卫烧了,一早宫门大开,便送到贾氏手中。
贾氏震怒,一身多年未着的朝服,摆驾太极殿。这是贾氏入宫之后,从未有过的阵仗。
高崇对这位大母十分犯怵,因为幼时他曾在太后宫中待过一年,太后待他极为严厉。而高崇天生在才学上并不突出,受到太后数次体罚。如今他的学识依然不好,一看到贾氏出现,就会下意识地低下头,生怕她又来考校他的功课。
贾氏坐到上首的左侧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