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疆没有同意让韩凛出营,他让魏沿收拾了一处营帐,暂且用来关押韩凛。说是关押,但备了热水和伤药。
韩凛忍着伤痛把自己收拾干净,但上药的事情只能交给商离。
少年瘦了,入营还不到一月,看着是健硕结实了,宽肩腰细,人都薄了几分。但身量高了不少,新置的衣裳袖口缩进去一截。
商离没给人上过药,动作并不轻柔,“你为何这般冲动?道听途说之事,怎能相信?”
韩凛哑声道:“自然是不能信,我定然要自己见到才能作数。可我一听到消息,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出去。出营并非难事,但他们有意刁难我。这也怪我,确实是冲动了。可那是关于你的消息,我没有时间细想。”
“那现下想明白了?”商离把伤药塞到他手中,“其他的自己上。”
韩凛苦着一张脸,“手疼,上不了。”
商离只能又拿回来。
韩凛看着她忙碌的样子,莫名心安,“告诉我你死讯的人,并不是军营中的人。他们是来送菜的,入夜新摘的菜,要送也是明日天亮再送,又怎会星夜入营,营门守卫还让他进来,这定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但今日是姚尹值营,那就不奇怪了。”
“你也认为是姚尹?”
“除了他,我不知道该怀疑谁。这该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刺杀你,陷害我,藏匿阿丑,让我孤立无援,犯下大错,死罪难逃。可问题是,你没有死。他以为你是韩氏女,手无缚鸡之力,但你不是,你有自保之能。你没死,这个局做不下去。但姚尹没有确认你是否死了,就贸然动手。他以为,你一定会死。”
“救我的是拓跋迟,等此间事了,我再引荐你们认识。”
韩凛苦笑,“此间事了,我也该承担罪责,残害同袍,乃是死罪。无论是何因由,我都该死。”
商离用力按下他的伤口,疼得韩凛一阵惊呼,“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我这是死罪。”韩凛轻抚她的发,“阿微,找到阿丑,你们可以去明州,商三叔定能保你们周全。你想回洛阳也可以,但现下不能回去。何昭入了中书,肯定会找到娶你的办法,到时候你再回去。我是护不了你,但何昭可以。”
商离倏地抬眸,直视韩凛,双眸盈盈,波光涌动,“你要是死了,我给你守丧。我哪都不去,我给自己搭一处草庐,守着你,同你说话。”
“莫要任性,人总是要往前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韩凛不忍对她说重话,“陇西韩氏终是拖累了你,本不该让你们随我,可同你和阿丑是家人这件事情,让我心生向往。我想着,能在信都成为一家人,相亲相爱,往后就算再艰难,我只要一想到我们曾经是家人,我也会平静地接受。可能是我要的太多,老天爷要把这一切都收回去。”
商离把药瓶扔给他,“谁要说你说这些丧气话!我才不要死呢!你也不准死!谁要是敢动你一根头发,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商离忿然离开营帐。天已大亮,各营出操一切如常,昨夜之事仿若一场无解的梦。
于是,商离又折返回去,在韩凛的注视下,找了一处角落,和衣躺下,“我睡上一觉,有事莫要叫我。”
韩凛找了一床被褥给她盖上,在她身旁躺下,“我要守着你,看着你,就不会再有人能骗得了我。”
商离把被褥分了一半给他,把他盖得严严实实,“睡吧,有什么事等醒了再说。”
陆疆和谢轩进来的时候,商离和韩凛同榻而眠,睡容平静而美好。外面的人忙得团团乱,他二人倒好,睡得甚是香甜。
“你确定小九心悦之人是裴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