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溃败之势不可阻挡,樊稠下令鸣金收兵,退回城外营寨。
出城应战的两千长安守军此时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干涸的血块糊在他们脸上,结成厚厚的一层壳,头发粘结杂乱,嵌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中,又被泥灰抹平。
“少府大人,我们胜了吗?”他们互相搀扶着,精疲力尽,几乎站立不住,连声音都在颤抖。
“胜了。”种平翻身下马,将左手中那块还在滴血的旌旗插在了城门口,他挺直腰板,一步步走到这些伤痕累累的士卒们面前,露出了笑容:“大胜。”
士卒们安静了片刻。
“胜!胜!”
城墙之上与城门之外的守将们如释重负,猝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司空府
张喜听闻前线大胜的消息,摆在棋盘边用以记数的博筹错了位置,他看着进入博盘中心的棋子,干瘪的手指肉眼不可见地绷紧。
“这局是我输了。”
“险胜。”
王允胡须下的嘴角扯动一下,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张喜捡起散乱的铜丝博筹,仔细擦干净,又重新摆在博盘旁边。
“这鱼,老夫便收下了。”王允夹起当做彩头的银鱼,在刻意张喜眼下停留一会儿,方才慢吞吞收进衣袖。
张喜将棋子重新按照枭、卢、雉、犊、二塞的位置布置好,伸出手做出个“请”的姿势。
“司徒可有意再与喜对弈一局?”
王允苍老面孔上那双深凹的眼睛幽幽闪光。
“四白,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王允随手一掷,投箸四白朝上,墨绿色的枭棋稳稳落入棋盘之中。
投箸得四白,枭棋可以从水里跃出,回到正常的行棋道上。
对应乾卦第四爻爻辞: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
这一卦的卦象上看,九四开始进入上卦,属于阳爻居于柔位,失位,从而显得不够安稳。
得此卦者应当进退有据。
“老夫以为,这副棋下到这里便足够了。”
王允起身,扣住桌案上的另一条银鱼,推向张喜,意味深长地说:“何必汲汲求进,你看这博盘之上,强进的有几分输赢?”
张喜接过王允推过来的那条银鱼,眼中晦暗不明。
城墙之上
种平蹲在地上,左手拿着湿布一丝不苟地将那些死去将士的面庞擦干净。
他替每一具尸体整理好衣裳,然后坐在一旁,歪歪扭扭地写下这些死去士卒的姓名。
他不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因此他每擦干净一张脸,就要回头询问城上与其相熟之人,关于死去者的名字年龄和籍贯。
种平做得很认真。
他无法给这些死去的士卒应有的纪念与光荣,但他想,他起码得给他们一个归处。
“若是城中尚有亲属,便将尸体与抚恤交与家人;若是并无亲属,却有同乡的,先报给我,待了解妥当后再将尸体抚恤交付;若是即无亲人又无同乡,尸体便埋于城门口旌旗之下,抚恤散与同袍。”
种平低声叮嘱,他将写着姓名年龄和籍贯的麻布一张张系在对应尸体的腰间。
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两眼发黑,双腿酸软,差点倒下去。
30的武力值到底还是太低了,他追在张济身后横穿战场数次,身体几乎被颠散了架。
虽然人品大爆发,没有在刀光剑影中受到重伤,可他毕竟没有“万剑不侵”的Buff,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