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鸿知道:以当前形势而论,东越已数次开罪天子,天子伐越不过是指日待兵。若南召偏在此时与玉室联手,共伐东越,那势必引西琅北靖趁火打劫,引兵来攻!真有那日,东越危矣!
而今时那儒生则以为:只要咬死“东越没有琅华君”——纵觅其名也确无此人;再指望青鸿寻机销毁物证;他若再能求得一死;则此事就是死无对证,绝无实证!召国便再无发兵之道理!
青鸿也全然领会儒生意图,只是要眼睁睁看他在自己面前遭受酷刑、真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又要她如何忍得!她甚者不知他名姓,不知他官属!只知他欲凭孤弱之躯挽邦国大势于将倾!
那仆人阿仲——青鸿也未料及竟然是个心狠手辣人物!处刑之果决,下手之酷烈,看得青鸿每每心颤,如同剑刺己身,刃削己骨!那儒生的每一声惨叫都使她肝胆俱裂!心若刀剜!
“我说!”青鸿终是忍无可忍,她两眼噙泪看向风梧,“我知道琅华君是谁!只请你给他个痛快!”
风梧微有得意,然笑容里也难掩疲惫,“你只痛快说了,我必给他个痛快!如此这般却又何苦?”
“你先给他个痛快!我自会与你明说!大不了,你再拷问我就是!”青鸿屡受欺诈,自要防备。
风梧顿腾怒火,上前扼其咽喉,恨道,“你还不配与我谈判!或者直言,或者看着他慢慢受死!”
“你不敢拷问我对不对?!”青鸿有意挑衅他的怒气,“有种你就一剑杀了他!冲我来啊!不就是剔骨之刑吗?姑奶奶我但且求饶一次,我就跟你姓!疯子!有种你拿我青门开刀!刑上儒生你他娘算甚么男人!你爹就没教过你礼义!还是你娘没有教过你廉耻!恃强凌弱算是……”
青鸿骂声未了,风梧忽甩手一掌,打在她脸上,将其掀倒在地。青鸿不惧,仍旧冷笑,“疯子!今日你若不杀我,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伤我民者,我东越将士必伐其身,灭其族!”
“是你东越杀我在先!”风梧终于暴怒,“我是召国太子!你越人何等猖狂,竟敢诛杀邻国储君!”
“是我救了你!蠢材!”青鸿也骂,“你若早早葬身水底做一只龟鳖,可也不劳别人去杀!”
“放肆!你敢骂本太子是鳖!”风梧怒斥,跟上前狠踢一脚,正中青鸿下腹,痛得她失声许久。
风梧大约也觉出自己情急失控,忙向后退了几步,狠狠瞪着青鸿,平缓呼吸,收敛心神。
正这时,房门又被推开,有侍卫领了一众人鱼贯而入,奏说,“澹台主事送来了少主要的刑具。”
青鸿闻声不觉一凌,挣扎着就要起身,奈若何双臂被缚双腿被捆,扭动半晌也只能跪坐在地。
风梧却是蹙眉看向澹台羽齐,质疑道,“刑具?澹台主事如何知这里有刑讯?竟还备下刑具?”
澹台羽齐领了一众仆役,个个手举托盘,盘中置各色奇物,他环顾左右,俨然眼前所见非他料想,一时间又是诧异,又是惶恐,支吾道,“这个……小民是听仲贵人言……此地藏有贵客……”
阿仲手持血刃,扫一眼澹台羽齐带来的“刑具”,脸都白了,急道,“少主!我只是戏言!不想……”
风梧也寻向盘中刑具,只见除去红绳一捆、红绸一条,红烛两只,其余“奇物”他自己也不曾见识,虽不曾见识,却全然看得出是派何用场!他盯着各式奇样“刑具”,眼底已是阴云翻涌。
就在他一众召人都专意瞩目澹台羽齐带来的“刑具”之际,那儒生惨淡的目光却寻向了青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