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山下的驿站,在这里吃晚饭并住宿。据那军官说,此地已经是关外地界。徽宗这时也清醒了,呆愣愣地问:“我怎么啦?”
太后回答说:“你又受了点伤,不过没事,已经包好了。”
“唉,我又受伤了!黄崖关到了吗?”
“哎呀,早过来啦,要不是过黄崖关,你还受不了伤呢。那关上太险了!”
徽宗突然来了精神,几乎一个鲤鱼打挺似的,就坐了起来,大瞪着那只没包上的右眼,问太后,“为什么不叫我?黄崖关我要看啊,我要看!怎么不叫我?天哪,谁干的好事?啊?李光前呢?”
太后一看徽宗如此着急生气,也不敢回话,只蠕动着嘴唇,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徽宗提高了嗓门再喊李光前,听见回应后就问:“为什么在黄崖关不停啊?”
李光前说:“上皇,本来是要停的,可是刚出关楼,还没停下呢,您的车不就出事了吗?差点翻到山下去。您看您身上受的伤,多吓人!您受那么重的伤,当时叫都叫不应,把我们都吓坏了,我们只好继续行进,想着到平顺的地方给您治伤,就这样,天都快黑了才到这里。不是不想让您看,是实在不敢再停了。您没听说?后边又摔死人了,还摔伤了二十多个呢。那里实在是太凶险了。您幸好是睡着了,您要是醒着,还不定会吓成啥样子呢。”
徽宗一听,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唉!真倒霉!怪不得人家说,人要是倒霉了,喝口清水都能塞牙缝,洗脸盆里都能呛死人。看来自己是真倒霉、倒大霉了!看个风景都看不成,不光看不成,还摔死了人,自己还有太后和那些人都被摔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这岂止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这没有生命的山都欺我呀!越想心里越凉,重重地叹了口气,嘟哝道:“唉!处处倒霉,事事倒霉!算了,吃饭吧。”
在李光前还有太监的搀扶下,徽宗和太后慢慢的从车上下来去吃晚饭。不知是何原因,军官突然开恩,让徽宗和太后,还有钦宗和朱皇后,再加上李光前,一起在车下平地上吃的。吃着饭,徽宗才知道,在黄崖关这段路上,除了那个后妃,还砸死了一个卫兵,摔伤的人达到一百多个,马车也被摔烂了九辆。没有了马车坐的人,只好被安排到别的车上去挤。吃完饭,徽宗又去问那军官:“摔死的后妃,尸体没拉下山?要是没拉下来,能不能让兵爷们去找找?”
那军官一听这话,又是先前那样的态度喝斥道:“你真有毛病,在这里摔死的人多了,谁想着来拉尸体呀?你那么多后妃还在乎这一个?你要疼惜她,我让人找回来,放你车上,陪着你吧。”
徽宗被训斥了这两句,不敢再吭气,默默的回到车前,由李光前和太监托着上了车,一晚上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太后听得出,他在啜泣。太后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知如何劝他,只好默默地抱着他,直到他睡着了,才把他轻轻地放下,自己偎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自从过了黄崖关,又过了卢龙岭,道路略微平顺起来,虽然还有山,但是没有了那么险峻的大山。因此七八天的时间里,行进算是顺畅。徽宗头上的伤也好了,只是额角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疤。徽宗说话明显少了,夜里不知是没心情,还是没有了劲头,不再找贵妃陪睡。他每天晚上都是早早的就猫在太后的怀里,像个婴儿一样安静的睡去。
这天,是离开燕京的第二十八天,在车里就感觉地势在不断的升高,风似乎也越来越大。徽宗跟太后说,“这个地方有点怪呀,一般都是春天风大,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为何风却越来越大?”
徽宗坐得累了、也躺够了的时候,就站在小窗前向外张望。此时,太后就会拉着他的衣角说,“坐下吧,外边的风大,好像沙子也多啊,这一两天喘气都不好受,老觉得嘴里好像都有沙子了。”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