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徽宗的问话,杨光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袍袖中掏出了那篇金人声讨徽宗的檄文。这篇檄文,是童贯在太原时,金人派去谈判的特使交给他的一封碟文。他以为就是平常外交辞令式的碟文,所以并没看就直接收了起来。从太原逃回京师后,检查带回的东西时,才打开看。这一看不打紧,原来是一篇声讨徽宗的檄文。他自己不敢呈交徽宗,就想先交给蔡京,让蔡京决定是否呈交皇上。可还没来得及交,蔡京就辞职退休了,只好交给了代理宰相白时中,白时中又让李光前看过之后,也不敢直接呈给皇上,才交给了杨光华。
此时,杨光华觉得到了让徽宗看这篇檄文的时候了,便掏出来呈给了徽宗。徽宗看着看着,惊得满头大汗,气不赢喘。檄文中写道:“赵佶从当潘王的时候就包藏祸心,阴谋夺取天子之位,他不惜暗中借助宫廷之力,剪除自己的兄长,终于登上了天子宝座,险恶之心肆意发作,日甚一日。黄袍加身之后,志得意满、头脑昏聩、目空四海,鄙夷一切,自认为有天命,即使作恶多端,也无人奈何。为此,我大金国替天行道,讨伐昏君赵佶,为民除害、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徽宗看到这里,眼冒金星,“咣当”一声就靠在了椅背上,那篇檄文也掉在了地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篇檄文的言辞之激烈,可谓空前。金人为了找一个进攻宋朝的理由,显得自己对他国的进攻名正言顺,便搞出这么一篇义正辞严的檄文。按说,宋金两国是匹敌之国,宋朝皇帝如何,轮不到金国来说三道四妄加评论。可现在金国势大且强、锐气正盛,宋朝却兵败如山倒,只能任人拿捏,奈何不得人家半点。
徽宗使劲挺起身子来,已经声泪俱下,半天才对杨光华说:“晚间召开一次御前会议,专门商议此事吧。参加视朝的大臣都参加。朕要宣布重要决定。”
正是在这时,徽宗下定了要禅位的决心。因为从这篇檄文里,徽宗看明白了两点,第一,金人就是冲着他来的,只要他不在帝位了,金人没有了把柄,或许就能退兵;第二,金人把他看得一文不值。在金人眼里,他就是个无道无能的昏君。既然这样,自己再跟他们打交道,还有什么意义呢?那就让太子来收拾残局吧,反正自己当皇上也二十五年了,做皇上的所有滋味儿都体会到了,人生的幸福快乐,也都尝到了,够了,已经足够了。自己若继续待在皇位上,说不定命都保不住,还能有其它?眼下最最重要、最最要紧的是保命,保命!”
可就在他做出这一决定之际,发生了一件令他进退两难的事情。
徽宗前往御膳房吃晚饭,远远就看见太子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一看徽宗到了跟前,“卟嗵”一声就跪下了,正好跪在他的脚前。徽宗一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什么事起来说。”
太子依然跪着,带着哭腔说道:“父皇在上,儿臣恳求父皇,在此国难当头之际,父皇万不可禅位呀!”
徽宗本就乱哄哄的脑子,被太子突如其来的这一动作,弄得更乱更嘈杂了。他已顾不得追问太子是如何得知消息的,也顾不得考虑其它,只说:“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朕的心都快要碎了,你们就别再烦朕了,好不好?”
这声音、这语调充满了凄凉和哀伤,似哭似吼又似乞求一般。
可太子并没起身,继续跪趴在地上,满是凄惶地说着:“儿臣请求父皇,一定答应儿臣的请求,此时万万不可禅位,不可呀!父皇不答应儿臣的请求,儿臣就在这里一直跪着。”
你说这是什么事?让你做皇帝竟然不做,还要拦驾!真是不可理喻嘛。徽宗这么想着,就应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晚上开御前会议专门研究,好不好?快起来,先去吃饭,哦?”
太子听到此话,这才爬起来,说道:“谢父皇!儿臣恭请父皇晚膳。”
随即站到一旁,给徽宗让开路,转身回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