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去南苑的时候还是炎炎夏日, 等到回宫这一日,初冬的第一场雪已经落到了地上。
圣驾回宫,留在京中的大臣们自然要跪着相迎,到了宫里也不例外。
惠嫔早早就起了身, 她人在外面等着, 还要时刻守着乌雅贵人, 她如今也有七个月的身子了, 只是皇上下旨免了宜嫔候驾,却没免了她的, 她也只能站在惠嫔身后苦苦等着。
承乾宫的产房这会儿都准备起来了,惠嫔怕有什么不测,连接生的嬷嬷都提前叫了进来候在那边。
乌雅贵人身上穿着厚实的袍子,羊毛里子,最是御寒,外罩一件大红起绒长坎肩, 整个人瞧着颇有些臃肿, 鼓起的肚子也就更加显眼,叫人瞧着替她担心。
惠嫔又将目光移到乌雅贵人精心修饰过的脸蛋上,女子有孕, 容颜憔悴是免不了的事情,要妆扮成如今这光彩动人的模样, 她估摸着乌雅贵人定是半夜就起了。
再一想自己也是昨儿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时刻准备动身去看两个孕妇,惠嫔不由淡淡一哂。
乌雅贵人似乎察觉什么, 颇有些忐忑地看她一眼。
皇上一出去就是四旬有余, 满宫里除了惠嫔借了大阿哥的光能得南苑的消息外, 旁人恐怕都被皇上给忘在了脑后。
近来, 京中又传说宁嫔兄长得了皇上赐婚,与之结亲的竟是一位郡主。
瑚氏跟着出去这么几月,后来居上陡然成了宁嫔,已经让乌雅贵人惶恐担忧,这一次又得知皇上对瑚家如此盛宠,难免有几分担心。
一是为着自己,有了宁嫔这么一个盛宠的人在,等到自己生产之后,皇上哪还能想得起她?
二就是为着家人,早知瑚家能攀上这么好的一门婚事,当初,就不该叫家里把事情做得这么难堪。
乌雅贵人不是不知道,惠嫔娘娘待她十分尽心,看她这么折腾心里定然不高兴,但她也是有苦衷的。
就在她想要对着惠嫔解释一二时,就见惠嫔看了眼她的腹部,关切道:“如何?可要先去屋里歇一歇?”
她们并不是候在宫城门口的,而是在前朝通着后宫的那一道宫门处,旁边还有些空置的屋子,也是惠嫔早叫人布置了,好让她撑不住要歇的时候用。
惠嫔这么一关心,乌雅贵人只好把话吞了回去,兴许是她想多了,也许惠嫔没想到这个呢?
宜嫔宫中,她眼瞧着就要生产,如今都轻易不敢出屋子,只偶尔遵着太医和嬷嬷们的叮嘱,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方走两圈。
而皇上也早给了恩典,令她不必去外面候驾。
不过宜嫔依着自己对皇上的了解,知道皇上回来后估计要来看自己和孩子,所以也一早就起来了,此时正指使着宫女为她梳妆打扮。
为着方便生产,她没上太多妆粉,只叫人浅浅遮了一层,让肤色瞧着没有那么憔悴,娥眉淡扫,又挑了一点唇脂化开在手心,往两颊和唇上轻拂几下。
宫女趁机奉承道:“主子天生丽质,无需修饰也胜过旁人许多。”
这话很有些暗指乌雅贵人的意思,成日叫人来她们这边打听皇上有没有传信过来,真是够轻狂的。
宜嫔向来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听了这话不禁轻笑道:“就你会说话,瞧这这小嘴儿甜得。”
对于宫女话中之意,她才懒得搭理。
她望向镜中的女子,心中其实也略有些忐忑,嬷嬷和惠嫔都告诉过她,有孕之后容貌有损是正常的,民间更有女美娘,男丑母的说法,她也相信皇上并非只看重色相,露出几分憔悴,也许更能引来皇上怜惜。
只是事到跟前,她也不敢说自己能全然猜中皇上的心意。
攸宁搭着柳英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迎面就被吹了满脸的雪花,凉丝丝的,让她有些发怔。
看着面前高耸的朱红色城墙,她清叹了口气,上一次看到这种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