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高阳深夜前来,不顾我的劝阻,不听我的唠叨,开了西暖阁的门兀自与厚厚的灰尘作伴去了。
我站在四处漏风的寝居里,惊魂未定,埋怨未散,却听到院子里似乎有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很轻,听起来极像个娇小的女子。
女子?女子夜间来此也定非善类!何况,这个偌大的烟云洲怕是在百十来年中,最不缺的就是娇小女子,以及女鬼……
想到这里,我不禁咽了咽口水,在脑子里评判了一下,我能不能打过一个女鬼,答案是,不能。
那高阳呢?
想到高阳,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胡思乱想着,门外,脚步声再一次靠近,也再一次变得更轻。
我听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殿前,伸出手摸索着大门。
大门在她的缓推之下轻轻打开了,我听到了低低的“咦……”的声音。
哎,高阳进来时没把门复拴上——果然是个没做惯贼的。
不过说实话,栓门这件事其实在烟云洲也是多此一举。有人要是想弄开那扇岌岌可危,每次开合都要很小心的门,只需要一个字——踹,就足可以解决了。
门被从外向里推开,来人迈步走了进来。
想来是走进殿内,光线已不及院子里,加之路线不熟,所以来人并没有急着向哪个方向走,而是站在了原地……
现在,我能透过东暖阁的门缝看到她了,借着殿外撒来的月光,不过一闪而过的身姿脸面,我已清楚知道来人是谁。
杭泉灵!
夜深人静,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殿里的光线太过暗沉,杭泉灵害怕自己行走间碰到什么东西带出声音,犹豫了一下,竟顺着刚才进来的路线,又退了出去。
不过她没有走,而是选择了听窗根。
先是去了西暖阁,将耳朵贴在攒满尘土的窗纱上,听见没听见不一定,蹭了一头灰是一定的。哄扇着嫌弃着,还是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便快步离开,向着我居住的东暖阁而来。
这一次,她学精了,没有草率地凑近,而是用手指划了划窗纱,又在指尖拈了拈。
好了,她现在确定我住在东边了。
下午时我用井水从里向外冲这些窗纱,足冲了半个时辰,不知道的以为我好兴致,自己过了个泼水节。
拎着耳朵凑近窗根,杭泉灵认真地听……
她听什么呢?
我有点恼,难不成我睡着了还会打鼾吗?
就在我纳闷杭泉的来意时,烟云洲的院门忽然光明正大地被开启了!
“都不准跟着朕,滚开。”荣璋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的嗓子眼已经提到心了,连带着心一起掉到了肚子里,现在五脏六腑都跟着痉挛起来。
我的天啊,我都被扔进冷宫了,日子都不能过得消停一些吗?
这悠悠深夜,荒荒草园,用不用来这么多人?都凑够一桌麻将了。
比之高阳的静默,杭泉灵的小心,荣璋倒是爽快不少,将跟着他的人全数锁在院门外面,自己晃悠悠朝着正殿走来。
他喝多了,我想。
我得躲起来,万一他失去理智越想越气,把我杀了怎么办呢?
可是藏到哪里呢?
“江微,你出来!你给朕出来。”醉意熏熏,荣璋站在院子里喊,我想他也确定不了我睡在哪里。
我不能出去!迅速下定决心,欺身藏进了全屋唯一一个樟木柜子里,我屏住呼吸。
叫不出我,荣璋失去了耐心。
“哐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