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沉沉,一日微雪已晴,正是正月里热闹的时候,偶尔能听到行馆外的街道上爆竹嘭响之声和孩子们嬉笑的声音,我低着头只管蹚着薄薄的雪沫,一路来到前厅。
即到了,瞧见前厅大门开启,几个素未谋面,一身辎重铠甲的武士正从厅内走出,目不斜视直向门外而去!嚯嚯皮靴砸地的声音整齐而沉闷,敲在人心上,敲出让人紧张的节奏。
“你怎么来了?外面冷得很。”三哥瞧见了我,走过来紧了紧我的衣裳。
“皇上呢?在里面吗?”我问道。
三哥点了点头:“在,不过你还是别进去了,皇上刚才发了很大的脾气,连钱公公都哄出来了。”
我抿了抿嘴唇:“知道了。”
低头向里,我没有管其他人的阻拦,推门进了花厅。
一地的茶屑碎瓷……
“出去。”荣璋冷冷的声音自东厢传来。
“皇上,是我。”我站定,轻声道。
半晌无声,我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推开雕着碗碗花的门扇。
“出去,听不见吗?”荣璋的声音冷若门外的枝头雪。
矮身跪下,不管地面潮冷,我伏身叩首:“臣妾不走,就在这里跪着,直到皇上肯见我。”
东厢的门被霍然打开,荣璋迈步走了出来:“你不走,朕走。”跨步向外,荣璋身高腿长,只几步便走了出去。
“哎呦皇上,您可是出来了。”我急急起身追随,听到钱公公焦急的声音。
“都不准跟着朕,违令者斩。”荣璋头也没回,大步流星而去。
“皇上,皇上你倒是穿件儿衣裳啊。”钱公公都要急哭了,站在原地又是拍腿又是蹦跳又是挥舞手里的衣裳,就是不敢真的跟上前。
从来没见到他们温和宽厚的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谁也摸不准那句“违令者斩”是说着玩儿的,还是——君无戏言!
“给本宫吧。”接过钱公公手里的毛氅,我抱在怀里,觉得着实有些份量,脚下却不敢怠慢,怕追之不及,转眼就找不到比兔子跑得还快的皇帝。
“哎呦娘娘,您,您真要跟去啊?”钱公公看着我,老脸煞白。
“要不公公去。”我苦笑道。
“奴才,奴才……奴才……”钱德阅支吾着,还真是有点怕。
“没事儿,斩就斩吧,斩了也算是大周朝开天辟地第一位被斩的皇妃,还能留下个名儿。”不容分说,我抱着一大团的墨狐氅,追着荣璋的身影跑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