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长安西北灯笼市口,砍头的法场。
我和绫枳正死命拉着横丽往人群里拖。
我现在知道我三哥为什么不让我跟来了,我虽蒙着脸面,但从前闺中之时常约了三五好友来大街上闲逛,闲事也管了不少,难保这人群中就有看着我眼熟的,眼熟就想得起来。
可我又庆幸我来了,不然现在不知横丽怎样了。
我身上也挣扎,心里也挣扎,还没搞定哪样,人群之后忽然有人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啊?行刑重地为何如此吵闹?”
这话一说声若洪钟,官威颇足,直将人群震裂了个大口子出来,皆给声音连同声音的主人让路。
“哎呦,这不是姚大人吗?倒是哪阵东风把您给吹来了?”典狱官笑着自案桌后面跑出来,拎着官服前襟,快步下了刑台,向着人群之后翩翩走来的官员道。
“东风?何大人刮错方向了吧?如今隆冬正盛,岁末时分,刮的乃是西北风啊。”待我看清,来人正是当朝户部尚书姚天成。
虽然裹在厚厚的官氅里,但是姚天成一步三晃,四方生威的官步迈得极稳,若是不知道他道貌岸然的嘴脸,还真以为是哪里来了一位宿儒大家,这般体态雅致。
“哪里哪里,何时与大人相见都如沐春风,冷也不觉得啊,当然是东风,是东风。”典狱官何大人笑道,“不知大人官驾过此……哎呦,我这差使有些不当时候啊!”
“怎么会?别人的事犹可挪动时间,何大人的事该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半分也不得马虎。老夫只是经过,本可绕道,只是从外面听着,竟是有许多女子在叫嚷吗?难不成是有人意图劫持法场?”姚天成也不看我们四个人,只对着何大人说话。
“没有没有,不过过路之人,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吓着了,微臣这就让人打发了。”何大人笑道。
“正是,不要耽误了大事才好。”姚天成目色缓缓,环顾了一下刑台并四周围观的民众,“今日典刑几人啊?”
“回大人,重刑犯一共八名,特按朝廷令下今日午时后斩首示众。”何大人拱手回道。
“嗯。”姚天成应了一声,打量间终是将目光锁定在跪于队伍最后的江还晏身上,“那个人……”
“回大人,那个人就是从前澄楼的老板,江还晏。”何大人道。
“就是那个偷了七宝琉璃瓶的贼人?”姚天成始终昂着头,好像说什么都带着些不屑。
“正是他!”何大人道,眼底精光一抹。
“这样不识抬举之人,得此利是仍要为非作歹,实属可杀!今日既赶上了,老夫便要在此观刑才好!”口中一呼,似乎极是气愤,姚天成竟信步迈上刑台,一路去往何大人主刑官的条案之后。
我看见何大人站在原地吐了口气。
我觉得他不高兴了。
“那就请大人同监。”好在何大人活动了活动脸颊,还是笑着走到了姚天成身侧。
站定开令,再宣开斩!
这时的刽子手们已经又站了一会儿,裸露的胳膊都冻僵了,听到指令,忙二次淬酒,举起刀来,眼见刀锋力沉而下。
“且慢!刀下留人!”
当姚天成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他凝聚在江还晏脸上的目光,跳了跳!!
我去!
这可不能被拦下!我心中顿念。
说时迟那时快,来不及多想,我一推手中横丽:“快走快走,妹妹不要闹了!”
刚才因为姚天成的到来,行刑暂停,横丽的目光痴呆呆落在江还晏身上。此时行刑再起,我又极速推她,横丽顿醒,不觉一腔孤勇涌上,不管其它,甩开我就要奔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