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大吃一惊,脸色都白了几分,“这……这怎么使得?大户人家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敢轻易典当东西?一旦传扬出去,难听的话还少得了吗?家里几位爷儿怎么做人,太太可要慎重才好!”
相比乳娘的紧张,谭六太太就显得冷静多了,她低声道,“这其中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长远考虑。要是家里一切都好,回头慢慢将东西赎回来也就是了。若是不好……总有过河的钱。”
乳娘道,“家里富贵几十年了,哪能说倒就倒?我看您是多虑了。”
谭六太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这也是未雨绸缪。等家里真出了事儿,到时候值钱的东西全都要充公,咱们手里分文没有,真要看家主的眼色过日子吗?长房是个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俗话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放在咱们自己手里让人安心呢。”
乳娘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么大的家族会顷刻间败落,她小声道,“那就一点一点地往外送,既能看清楚形式,也免得被人发觉了。”
谭六太太微笑道,“这是自然。咱们家六爷是个实心眼,什么事儿告诉了他,就等于是告诉了老太太,这件事你且搁在心里,除我之外对谁也不要声张。”
竟是要瞒着谭六爷安排此事。
乳娘有些惊慌,“这……这能行吗?回头六爷到库房去的话,不是全都露馅了吗?”
谭六太太不屑地道,“我倒是想让他去,他肯去才算。自我嫁到谭家也有二十年了吧?你什么时候看他进过库房半步?那是个从来不理内院事的,就算我把家搬空了,只怕他也发觉不了。”
乳娘连连点头,“六爷胸怀宽广,的确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谭六太太撇撇嘴,“什么胸怀宽广?你就别往他的脸上添彩了。他的心思都在外面,哪里顾得上内宅?说白了,就是个心里装不下半点儿香油的傻货。就比如这次,上头几位嫂嫂都不愿意出头的事儿,他居然没等我点头就大包大揽地答应了,这会儿又如何呢?季太太不同意这门婚事,回去让我怎么开口?老太太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指定会怪我办事不力。哎,出力不讨好,真是不值当。”
乳娘道,“是啊,这是长房的事,就该大太太来才对。”
谭六太太‘嘿’地一声冷笑,“她敢来吗?要知道季太太最看不惯的就是她了。之所以咬死了不肯答应这门亲事,还不是因为她的关系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头疼,揉着脑袋道,“算了算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季家摆明了态度,咱们也不能擅作主张。在这边住上几天后就赶紧家去,我实在是待得够够了。”
乳娘道,“我看九小姐的心思全在季家大少爷的身上,要是婚事没成,她怎么受得了?”
谭六太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她出面做主了?再说了,这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我看季家自上到下,没一个把她放在心上的。来了这些天,季家那位大少爷可是面也没有露,要真对她有意思,怎么会如此冷淡?”
乳娘叹了口气,缓缓低下了头。
谭六太太轻声道,“你也用不着为她可惜,凭她的样貌和出身,就算嫁不进季家,湖州当地也有不少好人家排着队候着,倒不会埋没了她。”
乳娘忽然道,“其实九小姐的年纪,和咱们家四爷的岁数正相当。”
她口中的‘咱们家’指的是谭六太太的娘家。
谭六太太立刻皱起了眉头,“快别提这茬。就她那心高气傲的模样,真娶到家里,那还有安宁的时候吗?宁可放她去祸害外人,也没有引狼入室的道理。”
乳娘见她将谭九小姐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