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一一如果穆国公世子都不能不依靠这种近乎于坑蒙拐骗的盘外招数来勉强推动自己的意志 , 那其余人等还能有堂堂正正治国理政的余地么 ?
难道他将来青云直上有幸入阈拜相 ( 以现在的经历看 , 这几乎就是必然 ) , 也非得学这样近乎于无赖的手段么 ? !
真相总是令人痛苦的 , 尤其是这种肮脏而赤 . 裸的真相 , 在有幸窥探到了中枢决策的冰山一角后 , 随着滤镜而一起破灭的就是张太岳的道心 。 年轻的摄宗毕竟是太聪明了 , 聪明得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 所以窥一斑而知全豹 , 立刻就能愚象到自己将来的处境一一位高权重威重令行 , 看起来是道貌岸然正大光明的一代权臣 , 但背地里却只是个随波逐流乃至坑蒙拐骗的者登 , 为了自己的理想甚至不能不装疯卖傻 ,
逐渐被不可理喻的朝政逼得同样的不可理喻 , 癫狂错乱 …...
这是什么 ? 这不已经是变成穆国公世子的形状了吗 !
那种事不要啊 ! 变成世子第二什么的 …...! 正常人总希望一辈子都能保持正常 , 即使入阈之后也该暂时 …... 至少持续个十年的正常吧 !
不可名状的真相顷刻间摧垮了一个小小翰林的理智 , 所以张太岳呆滞无神的缩在了靠椅上 ,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
世子倒没有功夫仔细体会摄宗这微妙难言的心境 , 既然张太岳不再吭声 , 就全当他已经答应 , 所以扭头又问坐在左侧的归震川 :
“ 归先生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
归震川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内阈和机要之类的大事 , 所以对世子发的一切癫都适应良好 , 立刻就能起身回话 :
“ 下官已经托人到西湖一带拓印于少保的墓志铭了 , 数日内就能送到 。“
有贬就要有褚 , 在给堡宗上强度的同时 , 穆祺还一直琢磨着怎么给于谦于少保完全平反 。 这种事情总要有个由头才好做 , 所以让归震川在私下搜集于少保生平的资料和文章 , 刊印之后悄悄散播 , 打算先将平反的舆论给造起来 。 到时候再请标位言官
“ 风闻奏事 “, 写上一笔 , 不怕飞玄真君不能依从 。
说白了 , 重伤之后大彻大悟 , 只要看一看如今内阁中的这些妖魔鬼怪类人群星 , 是个人都会怀念于谦于少保的 。
“ 板荡识忠臣啊 ! “ 世子嗣喻道 :“ 还请归先生仔细做好这一件事 。 得庸相百 , 不若得救时之相一 。 砍掉一个人才的脑袋容易 , 要长出同样的脑袋却要十百年的时间 。
到了这个时候 , 圣上想必已经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了 。“
还在震撼中的张太岳茫然拙头 , 却只觉疑惑不已 : 你说于少保就说于少保 , 干嘛用那种意味深长又古里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呢 ?
世子不动声色的移开眼光 , 又看向吴承恩 。 虽然大安上下都是草台班子 , 但国公府这个草台班子至少还掀得挺像模像样的 。 穆祺张太岳归震川这三个有官身的料理的是朝廷的公事 , 一般不好牵涉得太细 ; 但吴承恩蒙国公府的举荐 , 虽然落第 , 还能以举人的身份在国子监读书 , 地位上算是半官半民 , 就可以掺合一些街头巷尾的市井闲谈 , 帮着几人打听打听民间文人圈子里的事情 。
如今世子筹谋着替于少保平反 , 除了要上书走顶层路线之外 , 也得摸一摸民间的舆论 。 所以吴承恩闲暇时都要到酒馆茶楼逛一逄 , 揣着几两银子打听打听各处的移官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