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上大抵是没有如果的。
如果没有这次请命出行,崔莺莺在圣教应该还是会过得很好,威风凛凛,锦衣玉带,除了时不时能够享用珍馐美馔,一年一次,还可以跑到南边,坐进大咖啡馆去过一场黑白无声的电影瘾来。
那些不留辫子,金发碧眼高鼻梁的罗刹人,精致古怪的西洋建筑,冒着蒸汽哐哐哐的大铁疙瘩,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
她讨厌这个腐朽衰败的时代,讨厌兵荒马乱的世道,像一条拼命在涸辙水里挣扎的鱼,自始至终都越不过头顶那道天门。
砰!
崔莺莺眼皮颤了颤,瞳孔晃动,心道,果然逃不掉吗?可惜白西装没换洗出来。
锐利铁箭头自印堂一贯而入。
头颅原本是人身体最坚硬的骨头。
可这一箭,是从太平天国,百战英王陈玉成的天狼弓射出,断没有失手的可能!
不然,英王这個王爵,也就可以直接撸掉了。
如今的天平军,声势正盛,不养闲人,不养无能之辈。
箭矢速度极快,颅骨上绽开一朵血红小花,崔莺莺没感受到惊人的痛苦,世界就彻底黯淡了下去。
她仰面倒下。
死时穿着一袭素色的黑衣。
……
惊人的弓弦声,蕴藏了难以言喻的大恐怖。
音爆如闷雷。
无当圣母心中悚然一惊,还以为一箭是杀向自己,身体不由一顿,寻着箭矢破空声,扭头望去,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
按理来讲,如同无当圣母这般的武道极强之辈,应该能够控制住这种身体的本能。
只是英王这一箭裹挟的爆发力实在是太过强大,铺天盖地都是杀意,箭音如雷,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
而此时的林动,如何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战场上瞬息万变,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三尺,林动腰身如龙蛇扭转,以肘作刀,贴身后一记反打,狠狠撞向无当圣母的脑袋。
无当回转头颅,眼神微怒惊恐。
她那双布满了密密麻麻血丝的殷红眸子,蓦地流下两行血泪,挂到了脸上。
手持一杆大枪,正欲来助力的马新贻,被那双血眸一扫,赫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似在一座深山大庙里拜佛求经,头一勾下,冥冥之中,多出一种视角,能够轻易瞧见——高坐莲台的观自在正用一种邪异绝伦的神情盯住自己,头皮一阵发麻。
只是林动这会儿心意如刀,精气神完全汇聚在一起,连恐怖的弓弦之音,都没在意半分,这种血脸根本吓不到他。
林动脑袋里面,只有打赢这尊邪菩萨的念头。
他求胜!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从无当圣母口中一瞬间爆发出来,似有一柄无形的大锤重重敲击在林动天灵盖上。
噗呲。
喉腔涌出一口鲜血,喷到唇齿间,又硬生生吞入腹中。
林动鼻尖渗出圆滚滚血珠,词缀【快速愈合】发烫,身形却是只进不退。
轰!
舌尖顶住牙龈,一口精气神全部蕴藏在这一式杀招里面。
阮师刀术,以肘作刀,狠狠劈在挂着血泪的头颅上。
马新贻眼皮一颤,好似看见深山大庙里的邪菩萨,被流星般的一击摘了脑袋。
破碎的秀气头颅如被大锤砸了的西瓜,四分五裂!
无头僧袍,左手持一杆独脚铜人槊,立而不倒,林动此时已赫然转身。
“彩!”
城墙上天王陈玉成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