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钱都被新城吸走了。在天水新城买一块地皮的钱,对殷实之家就是巨款;再往上,富商豪绅也不会只买一块,那都是十块、二十块起买,就算赊齐家的款子也要去买。”
朱大娘不解:“那也是你们所说的殷实之家和富裕之家掏钱买新城宅地,普通平民买不起,那也受影响么?”
“他们在粮荒之前不受影响,反而赚得还多了些,毕竟市利兴旺。”繁荣时期好像干什么都能赚钱,容易让人信心爆棚,花起钱来也大手大脚,“据我所知,有些人不顾自己财力,借钱也要去新城置地。那可不是踮着脚尖去够,而是踩高跷。”
“我在新城扩建做上议知事就听到不少例子,有些平民发动家族亲朋,少则七八家、多则三四十家一起凑钱去城东买地皮,简称凑份子。”
一家买不起,几十家共同出资,这总可以了吧?
朱大娘好像懂了:“赚到的钱,大家按资份来分是吧?就像我从前和妹妹们一起打猎,捕来的猎物都是一起吃。”
贺灵川点头:“类似吧。”
这种方式在乡县可太普遍了,那里宗族势力强大,莫说买地皮了,做生意也是这样的。
“按理说这种方式的确能减低风险,可他们又觉得加入进去的人多,分到手的收益被摊薄,所以通常不会只买四五块地。尤其买卖一两次赚到钱,后面胆子就可大了。”贺灵川接着道,“天水城南郊的合庐乡,有个姓陈的小乡官,发动两乡四百多户,共同在天水新城购地三十五块!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多着呢,别人听说他这里操办得好,还不远百里过来给他送钱。但总之,一部分平民也被裹挟上车了。”
“上车?”什么车?
“当然,多数平民没买还是因为有心无力,连凑份子钱都拿不出来。你想想,他们没买宅地就是因为没钱,手里本来就紧巴巴地,粮价一上涨,他们首当其害。”无论在强国还是弱国,这个人群才是绝大多数。
贺灵川看了一眼夜空,月明星稀、轻风拂面,都不解人间忧愁。
“你要知道,钱这东西好像流水,源头在上,必须从高处淌下来,才能流向低处。富人要是惜金,钱不能流通,穷人就很难赚着了。”
朱大娘哦了一声。
它对“钱”这个东西没什么概念,毕竟它需要的东西通常都不用钱买来。但它透过眼球蜘蛛窥探天水城前一阵子的纸醉金迷,还有烈火烹油式的繁华,就知道贺灵川没说错。
“但是,现在富人手里也没什么银子了。”贺灵川一边啃桃子一边问,“你猜猜,钱去哪了?”
“富人也没钱了?”朱大娘连酒坛子都不啜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道,“那,是不是去了更有钱的人手里?”
贺灵川当即一竖大拇指:“大娘厉害!你这讲法直击本质,比董锐厉害多了。”
他一夸,朱大娘就高兴了,但还要客气一下:“哼哼,他能跟我比?钱到底在哪里?”
贺灵川笑了,直接告诉它:“钱在国库和爻王那里。那粮呢?”
这回朱大娘是真不知道了,它擦了擦眼睛:“在你和青阳手里?”
“我和青阳收走的,其实两成都不到。说起来太复杂,你就先当爻国的粮食是被无底洞吸光的吧。”
爻国的钱,被国库和爻王为首的官僚吸走了;
爻国的粮,被莫名出现的无底黑洞吸走了。
“到最后,最底层的人们如果既没钱又没粮——”贺灵川指了指最后一壶酒,“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朱大娘瞑思苦想。
“历年来,穷人到最后都是这么干的。”贺灵川提示它,“流民不是已经打了个样?”
“暴动?”
“目前还只是流民暴动,局势还没到最糟糕那一步,多数平民家中还有一点余粮。”流民身无余财,赚一天钱才能吃一天饭,防抗风险能力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