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红血丝。
他声音沙哑地开了口:“皇兄,你是知道的,我从小脾气就差,又不爱读书,在宫里整日被父皇母后教训。后来带了兵,挣了点功绩,这才得人几分好脸色。当年妙妙不嫌弃我粗鄙,一个书香世家的大小姐嫁给我这个武夫,又替我生了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儿,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文帝眼神闪了闪,沉声道:“皇弟……”
宁王打断他的话,仿若无人似地自说其话:“后来妙妙身体弱,生老二的时候不慎母子俱亡,我心里想着还有雪澜,也撑过来了。看着她一年年地,从只能扒着我小腿肚子,长到我肩膀这么高,会给我做披风,下厨给我熬一碗醒酒汤,天天在家就爱叫我爹爹。”
“上次雪澜得了寒症,我一步不离地守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跟妙妙去了。”
宁王突然咧开嘴,看着君九凝,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还得多谢长公主,把澜儿从鬼门关拉回我身边。”
君九凝难过地看着他,舌头发苦,两片嘴唇好像重千斤,张不开口说哪怕一句安慰的话。
她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更何况是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她有什么资格说理解?站在什么立场去同情宁王?
“王叔,客气了,我本就该如此。”君九凝垂下眼小声道。
宁王拿起酒壶,亲手给文帝,给君九凝,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满满的酒。
他倒得太猛,透明的液体从杯中溢出,渗进华美的桌布里,像新嫁娘滴在嫁衣上的眼泪。
宁王举起杯,深深地看着对面的父女,恍惚间像看见了从前他和君雪澜二人在桌上吃饭的样子。
“既然皇兄已经替我报了仇,那臣弟敬你一杯,也敬长公主一杯,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让雪澜在我身边多待了些时日。为表敬意,我先干了。”
宁王仰头,将热辣的烈酒一滴不剩地灌进喉咙,将空掉的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
“臣弟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临出门,宁王还是忍不住回头,静静地看了文帝和君九凝一眼,那目光无喜无悲,却让君九凝后背陡生一股寒意。
最终他还是一步一步踏出了宫门,只是口中念叨的话,却让身后跟着的宫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冤有头债有主,无常敲门,不会勾错魂的。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