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这才从外面推开栅栏门走进来,笑着道:“这次去那薛家集做生意,还不错吧?”
安溆想道,这么客气,还问生意状况,不是借钱就是让还钱的,只不过以原主家这个样子,根本不想是能借得出钱的人家。
村里人有过不去的坎儿,只怕最后一个选择才是安家。
“大娘有什么话直说吧。”安溆说道。
闻言妇人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不自觉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茅草屋里响起一道声音。
“三大娘,你先回去吧,过两日我再抄两本书,你们拿到县里的书肆,差不多便能换来三百文钱。”
妇人看向茅草房,然后又看看安溆的脸色,说道:“不是大娘催着要债,实在是家里这几日比较艰难,狗子他爹摔了腿,三五个月都做不了活儿。”
安溆点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家差你们多少钱,我来还。”
妇人惊讶地看了这安大妮一眼,前天她过来要账,这大妮可是把她追着骂了两条街,她夫家姓郑,居住在村南,人口不如安姓多,即便这样也不敢怎么安大妮。
跟她吵了一架之后,安大妮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村子,特地说要去卖鸡蛋还她家的钱,那安家的人再不喜欢安大妮,也不允许外人这么欺上门。
一时间都说她家不仁义,安老四才死三年,就追着剩下的孤女要账,况且这孤女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可若是三五十文的,她也就不要了,但当初安老四在的时候,为了考科举,断断续续从她家借走二百八十文钱。
见这妇人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安溆说道:“你放心吧,最多一个星、七天,我就把钱还给你。”
妇人唉唉点头,客气了两句才离开。
宗徹扶着棍子来到门口,目光似乎被粘在了安溆身上,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安溆心头一凛,虎着脸问道:“看什么?”
“你倒是唤起那点存留不多的良心了,”宗徹说道,削薄唇角的一抹笑容带着些嘲讽之意,“临河村也就郑三石一家是难得的一窍不通实心人,三年前的老债现在才问你要。”
安溆是万万没想到,第一印象好到超标的少年郎,本质上如此恶劣毒舌。
“回去看你的书吧。”扯下腰间的围裙打了打周围的灰尘,安溆扭身走进厨房。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宗徹面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几分,能把农家人最常吃的饸饹做到美味非常,向来挑软柿子捏而对郑三石那一家老实头非常不客气的人竟然主动承担起当年的欠债,对于他的恶劣言语没有反唇相讥。
这三样事情,任何一件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它发生了,那便意味着有什么不被人所知的变化发生了。
宗徹转身,扶着那根棍子一点点走进茅草屋,在书桌下面的木板横隔上,翻出一本抄过二三十遍的话本集子。
其中第六篇,讲的就是一个水鬼拉替死鬼,从而代那人在阳间生活七八年才被一个道士给镇压的鬼话。
翻到那一页,抄的时候都没什么兴味的宗徹,此时却看得津津有味。
家里进来一只鬼吗?还挺好玩的。
正在厨房洗锅的安溆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地面上卷过几片黄叶,昭示现在的时节,九月末十月初,在北方地界,马上就要寒冷起来了。
再看看这个连四壁都没有的厨房,安溆心里叹了口气。
把碗筷都放在洗净的锅里,她擦着手走向坐北朝南的那两处堂屋,推开门,每一间的面积都不小,大约有个四五十平。
但都十分的不整洁,地面灰尘很大,桌子、瘸腿儿的凳子,缺角儿的碗,还有什么锄头、铁锹,都在地上一片片的摆着。
安溆走进去,如此宽敞的房间却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你是打算再当点东西?”
安溆回头,就见那面黄肌瘦却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