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爷早年是何等雷厉风行的人物,根本没和儿子商量,直接命心腹钟文伯将这对没名没分的母子送出了国。
钟文伯夫妇,是主动提出要照顾他们母子的。
饶嘉淑远赴国外,钟文伯继续留在季老爷子身边当狗腿。
在季延崇的记忆里,饶嘉淑永远对他笑眯眯的,大方给他买美食和玩具,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在母亲刚过世的几年里,尚未发展出完全独立人格的幼年季延崇,将对母爱的渴望,或多或少移情到了饶嘉淑身上。
直到有一天下午,他独自在花园里玩,见园丁在浇水,觉得很有趣,莽撞撞地冲进折she出彩虹的水流里,浑身被浇了个透。
园丁吓坏了,连忙关了水,催促他赶紧回去换gān衣服。
他像往常一样去二楼找饶嘉淑求助,浑身湿乎乎的,绕过白色的木制扶手,在饶嘉淑的房门前,听到她和钟文伯打电话。
印象里,他从未见过那般歇斯底里的饶嘉淑。
她刻薄地冷笑,“你马屁拍错人了吧。妈是个短命的,儿子被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问都没人问一声,根本半点赢面也没有!”
听不见钟文伯的回应,也能知道俩人一定爆发了极为激烈的争吵。
“还不是你当初抢着邀功!”
“你就是想把我抛弃在这里,留我一个人照顾那个野种!”
那个年纪的孩子,还并不能完全领会这些刺人的话语背后隐含的鄙视和厌恶。
他只记得“野种”这一个词。
直到现在,那尖锐刺耳的声调,还能被大脑百分之百jīng准地忆起。
原来,在总是温柔慈祥对他微笑的饶嘉淑心里,他只是一个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野种。
季延崇意味不明地笑了。
办公室门开启的响声,是关掉记忆的厚重大门的钥匙。
钟文伯收到季延崇的信息就急匆匆地赶来了,风尘仆仆地跨进来。
无声的硝烟弥漫,Ivy红唇发gān,整个人像脱水的鱼。
钟文伯诧异忐忑地望向季延崇,“您这是……”
“既然对我的提议不感兴趣,那抽空更新一下Linkedin吧。”季延崇没理他,心情并不愉悦的样子,利落抽走桌面上烫金的友人名片,站起身来嫌弃地掸一掸衣摆,“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端着无懈可击的微笑退出办公室,体贴地从外关上门。
一副为他们留出私聊空间的礼貌做派。
钟文伯和Ivy面面相觑。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件,是季延崇知道他和Ivy的事,还是Ivy知道李延山就是季延崇的事。
Ivy无助呆滞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怎么回事?”钟文伯只能主动询问。
Ivy颤巍巍地看他一眼,眼里终于有了生气。
开口就是一句劈头盖脸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是季延崇?!”
“先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钟文伯没答她的诘问,捉住她的手腕,急迫追问道。
Ivy被他摇得整个身子都晃,只好重述一遍刚才发生的对话。
钟文伯听着听着,眼眉渐渐挑起,竟然有喜上眉梢的架势,“他为了沈愉初,让你离职?”
Ivy茫然看着他。
钟文伯当即掏出手机,大喜道:“我要给季老先生打个电话。”
第30章
沈愉初下午在一家五星酒店的会议厅, 以马良才的名义旁听一个业内峰会,傍晚在主办方举办的餐会上吃完晚饭,看看时间还早, 回公司加班。
意外发现钟文伯在Ivy的办公室里。
钟文伯坐着, Ivy站在他面前,极其着急恼怒的样子, 以钟文伯为圆心不停来回兜圈, 间或激昂的指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