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明明白白告诉他要怎么罚,他倒不会这么忐忑,偏偏袁骞又不是个消息灵通的。
江从鱼提议道:“不如我们翻墙进去算了,就当我们早已回国子监,只是拉肚子蹲茅房里去了。”
袁骞到底也是个少年人,同样不想受罚,点头赞同了他的主意。
于是两人悄悄把马还回家里去,便一起绕着国子监的外墙走,想寻摸个适合翻墙的宝地。
他俩没一会就找着棵树当他们的翻墙好搭档,江从鱼先利落地借力翻到院墙上。他警惕地往左右探了又探、看了又看,才小声招呼袁骞:“没人,你也过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落地,心中齐齐松了口气,只觉自己顺利逃过一劫。
人到了墙里头,江从鱼一路上的担心全没了。
脚踏实地,心里不慌!
回本斋的路上,江从鱼瞧见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坐在池边钓鱼,还过去跟人家攀谈起来,兴致盎然地问人家用的是什么钩什么饵。
老头儿瞧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不在本斋温书。
江从鱼张口就来:“我俩早上拉肚子,茅房里又有人在,只好出来找空茅房解决了。”他说话间瞧见旁边放着盘点心,摸着肚子问老头儿,“我刚拉完,饿了,能吃两块您的点心吗?”
老头儿听他说什么刚拉完,食欲都被他败光了,摆摆手说:“吃吧吃吧。”
江从鱼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还转头问人袁骞要不要吃。
袁骞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江从鱼没看懂,吃着觉得好吃,还转头跟人夸:“这点心您在哪里买的?味道怪好的,我下次去买了还您。”
老头儿道:“宫里一早赐下的。”
江从鱼正在尝第二块呢,闻言险些噎住。
宫里一大早特意赐点心过来,说明这老头儿来历肯定不一般!他大感不妙,正要找个由头开溜,就看沈鹤溪这位国子祭酒已经领着一群学官往他们这边走来了。
江从鱼定睛一看,好家伙,自己这些天蹭过课的、没蹭过课的全都来了!
老头儿见他一副想跑又不知该往哪儿跑的紧张模样,闲把钓竿莞尔而笑:“看来鱼儿跑不了喽。”
江从鱼:“……”
还以为你是个人特别好的老人家,没想到心肠居然这么坏!
钓鱼佬何苦为难钓鱼佬!
说话间,沈鹤溪已走到近前来,恭恭敬敬地领着其他人一起向那老头儿见礼:“老师。”其他人也齐齐问好,有喊师祖的,有喊师伯的,有喊师叔的,也有单纯喊某某先生的。
江从鱼一听,坏菜了,这老头儿居然是沈鹤溪的老师。
他一路上听他柳师兄说过,过去曾有南杨北张的说法,这南杨指的是他老师的爹(同时也是他爹的老师),而这北张应当就是眼前这老头儿了!
两边倒也没什么矛盾,只是杨、张两人年轻时俱都才学冠绝当世,后来又都桃李满天下。
渐渐地,南人以拜入杨门为荣,北人以拜入张门为荣,双方弟子都在明里暗里地较劲,大都觉得自己师门才是最厉害的。
听着刚才那一声声老师、师伯、师叔、师祖,江从鱼暗道完了,自己掉对头窝里了!
眼看是真的跑不了了,江从鱼只能立在旁边装鹌鹑,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沈鹤溪别注意到自己。
可那么大两个人杵在旁边,沈鹤溪哪里会看不到?
沈鹤溪关心完自家老师,便看向旁边的江从鱼和袁骞询问:“你们怎么在这里?”他到底是教书育人许多年的,一开口就带着为人师者的威严。
江从鱼正要搬出刚才那套说辞,袁骞已眼疾手快地捂住他嘴巴,主动交代事实:“我们早上起晚了,一时鬼迷心窍没走正门进来,还请祭酒责罚。”
沈鹤溪看了袁骞一眼,赞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比有的人满口胡话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