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虽有些不明白姜迈的突然发作, 最初最初的那个疑惑,却也已经有了答案。
天后摄政的时候手腕极其强硬,宗室都死了个七七八八, 更不乏有勋贵, 甚至于是宰相被议罪, 相较而言,后宫之内消失了一个妃子, 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抱起先前采摘的那束野花, 另一只手牵起金子的狗绳, 领着这只小狗慢慢步下台阶,一边走, 一边想:神都过往里隐藏的谜题,还真是不少呢。
走到第二层, 她打眼一瞧,不由得微微一怔, 下意识低头去瞧自己的小狗。
金子也稍显茫然地抬头看她。
姜迈正驻足在拐角处等她, 见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还吃不吃馄饨了?”
乔翎倏然间笑开花了, 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吃吃吃!”
姜迈看她一看,微微摇头,几不可闻的道:“真是……”
乔翎并肩与他走在一起, 闻言探头问:“真是什么?”
姜迈伸手出去, 将她的脑袋扶正, 语气无奈,却也温和:“下楼梯的时候, 要好好看路。”
没等她言语, 他便继续了先前的话题:“淑妃亡故, 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四妃上缺了一角,原本该补齐的——后宫里本也不乏身份高贵、又育有皇室的妃嫔。”
“只是大抵是顾忌着前一位淑妃的结局,也有些避讳这个位分,所以当今没有再立淑妃,而是将二皇子的生母册为宁妃,‘宁’是那位娘娘的封号,实际上的待遇,是等同于四妃的。”
乔翎知道四妃中其余三位的出身,却还不知道这位宁妃娘娘出身哪一家。
只是她这边还没有张嘴,姜迈便好像已经听到了声音似的,自然而然的告诉她:“宁妃出身闻氏,她是闻相公最小的女儿——后者是当今亲政初期的宰相,也是历经几朝的政坛常青松了。二皇子妃出自宁氏,说起来同安国公还有亲戚。”
他觑着乔霸天此时颇觉茫然的神态,乃至于不自觉抬起来准备掐算关系的两手,失笑道:“只是估摸着你也算不明白,索性就不说了。”
乔翎有点赧然:“你们神都的关系太复杂了,公府加侯府二十多家,还有宰相和要员们,我每次都觉得云里雾里。”
姜迈说:“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啊。”
乔翎“唉”了一声:“二皇子妃的母亲既然以‘宁’作为封号,怎么二皇子还娶了姓宁的皇子妃呢,这不在避讳之列吗?”
“没那么严格,宁妃自己也说这是有缘呢。”
姜迈不以为然:“宁氏与闻氏俱是江南大族,两家本就亲近,族中子弟多有同窗莫逆,也都出过宰相,本就是通家之好,二皇子与王妃更是青梅竹马。”
最后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安国公府的少国公,也就是母亲的胞姐,娶的夫婿便是宁家郎。他是二皇子妃嫡亲的叔叔。”
乔翎为之豁然:“原来如此!”
两人循着楼梯往正院那边去,姜迈使人去寻了一只花瓶,另寻了一把专门用来修剪花木的剪刀,坐在桌前神情恬静地修剪老祖带回来的那束野花。
天气正好,室内明亮,叫那五颜六色的花朵映衬着,连同他的面庞好像也生动鲜活了起来。
乔翎坐在他对面,上半身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忽的说:“大小姐,你好像一架古琴啊。”
幽静,雅正,高山流水,山间林风。
姜迈含笑瞧了她一眼,“咔哒”一声轻响,剪短了手里野花的枝。
乔翎却已经思忖起来:“我像什么乐器呢?琵琶,古筝,还是箜篌?”
姜迈说:“你像喇叭。”
乔翎:“……”
姜迈见状,于是又改了口:“唢呐?铜锣也行。”
敲一下,巨响一声。
哪怕没有人敲,只是途径过一阵风,也会嗡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