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先生第十二次拉扯衣领,就好像无形的套索拴在他的脖子上。所有的听众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占据话语权和道德至高点的律法先生好像处于下风。在他辞藻丰富引经据典的言语攻击下,黑暗先生单板而又顽固的重复性语句有着直接简单的暴力。
“文学社捣毁了植物园,那里有着近百种珍贵植物,还有几十种在外面早已绝迹……”
“妄想差点就死了。”
“被他们打碎的巫妖骸骨数量如果拼凑起来,安德瑞城堡能够多一座新的塔楼……”
“妄想差点就死了。”
“那些受到奇怪力量摧残的同僚们还面临着可怕的精神问题,有个巫妖在押送到灵魂高塔的过程中还喊着【我要超进化】。”
“妄想差点就死了。”
律法先生开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这场辩论简直诡异,他都怀疑自己不是在和一位社团领袖辩驳,而是在驯服一只鹦鹉。当然鹦鹉不会用蔑视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可能有轻易干翻饲主的武力。
“黑暗,未发生的危险不是万能盾牌,我知道一位同伴的彻底消失是安德瑞最不容许的情况,但那并没有发生,而文学社造成的破坏已经产生了。”
鹦鹉先生终于有了新的反应,他头脑轻微侧歪,绷带的缝隙里漫出几缕黑气。
“如果不是我,那妄想的死亡已经发生了。还是说在当时你们有着救下他的能力?保护他的是我,而伤害他的是你,我的能力不是掩盖你们无能的工具。如果你们将我的能力作为安德瑞保障的考虑范围,那你为什么不将文学社的迫害当作安德瑞日常的一部分,要知道这可是巫妖之灾,安德瑞不是没有过先例。”
“学术聚会在安德瑞有着重要的地位,巫妖之灾的那些先例可以被理解,是因为他们本身对安德瑞没有恶意,一起都是在救世会成员的力量影响下无意造成的可怕后果。而文学社,好吧,恢复原状的他们不仅不感到愧疚,反而对自己的恶行表示赞同和骄傲。这种对自己人的恶意绝对要惩戒。”
黑暗举起了手,指着律法质问审判席上的院长先生。
“欸欸欸?他是不是说错了,我记得只有做出真正的恶行,一个人才能被判决有罪,心怀恶意没有做出行动不算罪恶吧。律法先生读的是哪里的法啊?不是吧,圣光法典吗?那我可老熟了。您用圣光的法律惩戒巫妖,是不是没把安德瑞、没把那个老东西放在眼里?嗯~安德瑞的执法者。”
院长先生铁青着脸,敲下法槌。
“被告的畜生发言有效。”
黑暗先生小人得志,站在席位上潇洒转圈,摊开双手,自己变成普法人士。
“安德瑞的法典中,对某人怀有恶意并不犯法,哪怕那个憎恨对象在之后意外死亡,只要这个人没有在因果关系上直接或间接与死者的死亡有关,他的罪名都不成立。就比如……”
黑暗先生的眼中放出危险的红光,满溢黑气从全身绷带窜出,整个人变成一团积蓄风暴的阴云。
“比如我现在想捶死律法,而他在明天一不小心意外死亡,那肯定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
院长的法槌又一次敲下。
“警告被告,法庭上不允许凭借实力差距进行威胁恐吓等危险言论。另外,恶念不犯法只适用于巫妖,对于安德瑞所属的怨灵成员,请谨记安德瑞怨灵相关危险法,恶念对你们来说是犯法的。”
莱尔先是对前文认可地点头,但对最后一句产生了疑惑。
这是针对怨灵的种族歧视,连害人的想法都不能有,这想法是不是过于霸道了。谷佃
莱尔的视线向左后方斜瞥,和惊愕先生惨白的眼球恰好对视。怨灵阴森混沌的视线透过自己的心灵之窗,在莱尔的脑海中降下寒意。
惊愕先生嘴角拉起,像是被鱼钩撕扯向两侧的扭曲笑容在他脸上绽开。